当初嘉靖年出了宁波争贡的事,夏言上本,加强海禁,于是倭寇之患从此猖獗起来。乃至闹到荼毒东南,糜烂数省,大明膏腴之地,尽为倭寇所侵扰。甚至有真倭一路辗转到南京城外,闹的天翻地覆。
直到后来胡宗宪、戚继光、俞大猷、谭纶等人整兵剿倭。前后折腾了十几年,糜费军饷数百万,才算是把倭寇基本敉平,俞龙戚虎谭二华的名声,都是那时候,拿倭寇刷出来的。
扬州既是大明一等富庶之地,倭寇怎么可能不动手?乃至扬州的外城,以及灶勇,都是为了备倭准备的。当初倭寇几次进犯扬州,与灶勇及守备营兵,开过几战,内中不光是假倭,也有些真倭混杂其中。交战之中,夺了不少倭寇的甲兵,后来这些甲兵几经倒手,就落到了盐商手里。
这些盐商买倭寇甲兵,自有其用意。毕竟八大盐商之外,还有不少小盐商,也奔着两淮盐而来。有的是投靠大盐商,指望分点结余,便也能小赚一笔。也有的则仗着有气力,有人马铤而走险,直接跑到淮上盐滩,与盐丁灶户直接交易。
这时候两淮盐的产能,是要超出盐引所标定产能的,盐丁们手里多有余盐,日子又过的苦就指望通过贩私,来改善生活。这私盐生意,对于双方算是各取所需。只是八大纲商是天下最大的盐枭,海沙帮这等门派,不过是他们的下游产业。他们既要垄断私盐贸易,对于这种未经私盐魁首允许,就敢贸然进行私盐贸易的私自从业者,当然要给予最严厉的制裁。
那些私自贩盐的盐商,十有八九都在回程路上,遇到了早已经消失多年的倭寇,连人带船,全都被吞了个干净。可以说这些倭寇的盔甲、旗帜。为维护大明朝私盐行业秩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是打击非法私盐贸易的强力保障。
孙秀乃是八大纲商之一,家中藏的甲兵不少。还有几十杆火枪。这位总管当年是与孙秀同吃同睡的人物,在家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想调拨这些物资,倒也十分方便。等到调齐了盔甲兵器之后,他却发现火枪一杆也不见,不由怒道:“是哪个混帐东西,把火器偷着卖了?”
下人回道:“前几天东厂祝掌刑到了,各家的火器,说都要集中给东厂的番子使用,咱家的火枪。也都给收了上去。剩下的几杆,也都折在了梅庄。家中只剩两杆鸟枪,今天盐帮与漕帮又起了冲突,盐帮来人,把那两杆枪借走撑台面去了。”
这时。那名请来的真倭,挤到管家面前,十分恭敬道:“您放心,有没有铁炮,我们都能完成任务。您的手下,十分得力,我大内高绶体内。流淌着高贵的名门血脉,天生就是指挥作战的天才。即使是防备森严的要塞,我们也能攻陷,何况只是个小小的别墅?不必动用枪弹,交给我们就好了。”
这人的汉话说的流畅,官话里还带着苏州味。是这时候天下一等时髦的口音。管家点点头,“大内高绶是吧?你放心,只要把我们的事办好了,你借钱的事,就好商量。老夫给你批个条子。你也能借出几万银子来,再给你介绍几支人马,就足够你回家夺基业了。”
“阁下放心,我以大内氏的名义发誓,一定会救回贵家少主,以证明我大内氏对孙氏一族的忠诚。”
看这倭人说的郑重,总管的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当年倭乱之时,据说几十真倭,能敌上千大明官健。今日自己这边动员了一百多个护院,一个真倭带队,只求劫牢反狱,万无不成之理。自己的骨肉,总算是能保住了。
梅庄内,郑国宝看着跪在眼前的真倭,勃然大怒“大胆倭寇,当年把你们杀的看来还是不够狠,居然还敢在我大明出没,当真可杀不可留。更可恶的是,你们这等贼人,居然连点信用都不讲了。你不是答应了孙家的管家,要劫狱的么?怎么不劫了?你要不劫狱,我怎么好把谋反的罪名,加到孙家头上?”
那位大内高绶跪在堂下,磕头不止。“尊贵的天朝钦差饶命。我大内高绶是大内氏目前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我代表着大内家的未来和希望,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就把自己搭进去?我是尊贵的武士,一向注重承诺,可是比承诺更重要的,是大内家的复兴。再说,我即使不来投诚,我的那些部下,也会把我抓起来,然后再来投诚。与其那样,还不如我自己来更痛快一点。”
用一个真倭,带领一群江湖豪杰,这种安排充分说明了,管家只能做一个管家,而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想当年即使倭寇最盛的时候,也是假倭做首领,真倭当炮灰,哪有反过来玩的道理?那些各大门派出来的护院,对这个头领能服气才有鬼。
再者,就是孙家牵扯到行刺钦差国舅的大案,听说还有谋反的意思,让这些护院人心惶惶。扬州有八大纲商,自己的命只有一条。若是搀和进谋反的事里,可就有点亏本。前者从梅庄浴血突围出来的几个护院,回了扬州,就死的不明不白,更是寒了这些护院的心。
跟着孙家卖命,看来是没什么意思了。孙富平日里身体就算不上多好,到了锦衣卫手里,把十八道待客茶点品尝一回,恐怕能剩半条人命就不错了。劫牢反狱这一折腾,救回去的,多半也就是个活死人。到时候什么一人一个扬州瘦马,以夫人的脾气,多半是一人一包鹤顶红。怎么盘算,这任务怎么完成不了,这些人从出发时,士气就十分低落。等到了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