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没有唐叶落这遭,江宁也要去益州城走上一遭,会一会那女郎青离。因而江宁也只是略作沉吟,思付一般。吊足了那唐小爷胃口,便答应了。
船行悠悠,倒也算不得长久。又兼之有唐叶落这个活宝,没用多少时间便到了益州城。
不同于上次晚上进入那竹林深处的小院,此般白日而来,脚下踩过这冬日南方所特有的湿润的泥土。腐烂枯落了的竹叶合着点点尘泥,攀上脚下的步履,丁点凌乱。
裹着青色布幔的灯笼在微凉的寒风中吹动,小楼下的院子里,一树寒梅开得正好。
有着了青色广袖流仙裙的身影,在那梅花下翩翩起舞。清冷寂寥的声音好似穿隔了无数的屏障,在耳边响起。
琴箫伴奏,说不出的寂寞空凉与淡淡的哀怨。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却是那两汉乐府诗集中的一首。
由这女郎唱来,只觉着心神一空,好似无意间便不知不觉的带入了那苦守忧思的景象。
一曲终了,自是倦及。长长的水袖逶迤间,半遮半挡,那露于人前的,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眸。
似嗔非嗔,又好似含着无尽的怨愁。说不出的妩媚,道不尽的哀愁与诱惑。
“两位公子倒是久见,平白站在那,也不嫌累得慌。不若来奴奴这小楼中坐坐,也算是奴奴聊尽地主之谊。”
所有的神色皆只是一瞬,这女郎便恢复了一贯的笑脸。纤手微扬,收了那水袖,盈盈一拜道:
“飘飘渺渺,你二人还不速去置办些点心茶水,也好款待这二位公子!”
那两抚琴吹箫的女郎走上前来拜了,也不多言。口中称是,便带着院中的诸物件下去了。
那厢,唐叶落唐小爷甫一见了青离,便是一副被勾去了魂魄的模样,又听得其那般言语,俊脸上不由得爬上些许潮红,口中接连道:
“如此便如青、青老板所言。”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眼见得如此,江宁亦是唱了个肥诺道:
“如此便劳烦青老板了。”
却是半点也不提自己此来的目的。
至于那唐叶落唐小爷,俨然一副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方的模样。
如此这般,也算是入得那小楼。不同于上次的是,并没有甚不知名的幻境情绪导引,亦没有那白衣黑发的剑修男子沉默的立于一旁。
不过片刻间,又有那飘飘渺渺二姐妹提了食盒,摆上食物酒品并一应干果茶盏。而后退去。
江宁有事请问那女郎青离,可又碍着唐叶落唐小爷在,不好多言。那唐小爷亦有心与心上人独处,奈何江宁这不知羞的,竟然是半点也不曾体谅他那点小心思。
就这么过了片刻,那女郎青离似是十分倦怠,也懒得多言。只提了酒盏一杯杯的灌着,双眼迷离,竟似是魂飞天外。倒是让唐小爷好一阵心疼。
猛地灌了一口酒,眸中闪现一抹狠色。那唐叶落唐小爷便欲借着酒壮人胆,向青离坦明一切。可临了,拍案而起,眼瞅着心上人扫过来的眼色,清凌凌好似知道了一切。所有的话便这么堵在了喉咙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我、我,这酒当真够劲!”
讪笑两声,抹了抹唇角的酒渍,这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唐叶落唐小爷有种抽上自己两耳光的打算。
这都什么理由!
不过好在不管是青离还是江宁,都似乎心里藏着事,并没有捉弄取笑这唐小爷的打算。
唐叶落心下涌现出淡淡的失落,复又落下座来,大口大口的灌着美酒。却是再没有了那勇气,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只得以这杯中之物,消减着心中的苦涩。
只他却不曾料到的是,这酒看着极淡,劲头却是极大。不过三杯两盏下肚,这唐叶落唐小爷,便一头栽倒在了桌案之上,打起呼噜来。
眸中闪过些许连自己也弄不清辨不明的情感,青色的衣角于空中划过极浅淡的弧度。周遭的场景变幻,竟然显露出一空旷的玉台来。
风云变幻万物流转,淡淡的云气自虚空中聚集。更显得那着了青色广袖流仙的身影,莫名的生动鲜活起来。便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坠入了尘俗,魅惑世人的妖女突然间有了七情六欲般。
“公子别来无恙否?”
淡淡的话语自口中吐出,并没有了一贯魅惑众生的样子。眉梢眼角皆显露出浓浓的疲惫来:
“可是有何要事,需要奴奴效劳?”
也不矫情,施了一礼。江宁当即道:
“却是有些许劳烦青老板,只在此之前,不知在下那同伴.....”
这唐小爷自以为瞒得严实,可江宁并不相信以这女郎青离的那灵巧的心肠,便半点也猜不出来这位唐小爷的心思。只怕这位心里看得比唐叶落自己还要清楚呢。倒不是江宁有心探人*,实在是终归于那唐叶落唐小爷相识一场,又有心离开此方世界,诸多种种,本就该断去。如此一问,倒也算了断了这般尘缘。
“公子是个明白人。”
美目中神色几经变幻,那女郎青离也不避讳。只从从容容道:
“当也是知晓,青离非是寻常人。来到此方世界,亦属万不得已。那唐公子赤子心性,本不该受俗世牵扯,倒是奴奴拖累了他。只这□□一事,却又非是轻易可以说清。”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