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微凉,但莫瑾言立在凉亭之上,却有一股冷汗从后背冒起来。
虽然西苑隔得有些远,也有没有足够的光线,但她却隐约间看到了南华倾立在湖岸边的身影。
只是那个身影没过多久就突然扭头而去,摔门进屋,紧接着没多久,山脚下的清岚斋也是“砰”地一声门响,然后一束行灯从竹丛掩映中露了出来,迅速地移动着,竟是沈画行色匆匆地踏上了朝露湖的木栈。
看他的身影被行灯照得忽明忽暗,却明显透出一抹焦急的姿态,而前头,正是一步三纵身形敏捷的拂云在领路,瑾言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莫非南华倾又发“病”了?
沈画不是告诉自己,南华倾的余毒已清,正在恢复调养中么?
那为什么山下朝露湖上会出现这熟悉的一幕呢?
到底怎么回事儿,严重么?
想要借由分辨沈画的一举一动来确认自己心中的疑问,可是天色渐晚,虽有皎月高挂,却根本看不分明,瑾言微微沉眉,脚步有些浮动,心下甚至涌起一抹冲动,想要亲自到西苑一探究竟。
只是她自己承诺,只要南华倾答应救父,从此就搬入清一斋,与其不复相见。若是自己现在过去了,岂不违背诺言了吗?
但心里的焦急却是无法平复的,因为南华倾的生死关系到自己的命运,更关系到远在蜀中父亲的安危!
很明显,他要是在这个当口有什么意外,就没有人可以调动南家暗卫去营救父亲了。
再加上前世里南华倾已经死过一次了,莫瑾言始终还是未曾完全放松警惕,她也不会当真以为,自她重生,一切就都已经不一样了。
可是此刻玉簪不在身边,不然莫瑾言也能遣了她去西苑门口候着打听情况,再回头一望,屋里传来一老一小的说话声和笑闹声,瑾言知道这两人是不可能托付的,一咬牙,干脆提步而行,直接出了清一斋的院门,往山下去了。
山路虽不算陡峭,可因为是夜里,瑾言匆匆而去,又没来得及取一个行灯照明,所以从清一斋下山的路走完,她裙角已经被路旁的荆棘撕破,一次踩空,膝盖更是直接磕在了冷硬的石板上。
但莫瑾言没有管自己,忍住疼痛和冷意,只步子不停,待来到朝露湖边,更是毫不犹豫地就踏上了湖上的木栈。
...
西苑,沈画跟着拂云着急而来,却发现浣古立在门口,脸色很不好。
看到沈画终于来了,浣古露出一抹松口气的神情,赶紧推开门示意沈画入内。
待沈画进屋,浣古才给拂云使了个眼色,硬着头皮也跟进了书房。
自己急忙慌地赶来西苑,沈画进入书房,却看到南华倾完好无损地立在书案后面,正埋头写着什么。沉下眉,刚想开口问拂云,一旁的浣古凑上来在他耳边低声道:“沈太医,劳烦您给侯爷包扎一下吧。”
包扎?
沈画觉得奇怪,因为南华倾看起来并无任何地方受伤。但当自己的目光下移,落在书案的宣纸上时,才发现,南华倾竟然以指为笔,以血为墨!
眉头皱的更深了,沈画直接走过去,将医箱往书案上一放,“哐”的一声响,总算令得南华倾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请侯爷住手。”
沈画见南华倾看了自己一眼,又继续埋头写字,便直接跨上一步,伸手握住了他的腕部:“住手,你再写下去,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本来你的身子就亏损,还这样损耗气血,你想死吗?”
“我不想死,只想完成这篇经文。”
南华倾说着,想要挣脱沈画的“束缚”,却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力气可以反抗,只得冷声道:“放开我,还有三句,我就写完了。”
“你就算写完,也抹不去心中的恶业。”
沈画说完,竟直接把南华倾一把扯了过来,然后示意拂云和浣古上前:“按住侯爷,我好为侯爷上药。”
拂云浣古壮着胆齐齐上前,一边一个夹了南华倾,却发现他并无半分反抗,仍由两人将他“扶”着坐在了贵妃榻上,眼神中,没了以往的冰冷锋利,只剩灰暗,看得拂云浣古心头一惊,都不由得望向了沈画。
沈画当然也看出了南华倾有些涣散的眼神,更看出他眼底的枯槁和毫无人色,只觉得这样的南华倾,比他余毒未清之时还要虚弱几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捺住想要将他狠狠骂一顿的冲动,沈画取过医箱,还是决定先为他还在滴血的指尖包扎好之后,再说其他的。
...
正当沈画为南华倾包扎伤口之时,莫瑾言已经自朝露湖匆匆而来。
看到西苑没有一个人,亦不见拂云和浣古,只书房的门虚掩着,瑾言步子一滞,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一手拢住领口的披风,一手死死攥住已经没有了温度的手炉,瑾言一咬牙,再次提步而去,下定决心,直接侧身穿过了虚掩的房门,进入了书房之中。
一眼,莫瑾言就看到躺在贵妃榻上的南华倾。
三日不见,南华倾似乎已经与常人无异了,只是身子有些消瘦,脸色有些泛白而已。但很快,瑾言就发现南华倾的目光涣散,毫无神采,哪里还有半分身为景宁侯的高傲和冰冷呢?
“他怎么了?”
目光下移,莫瑾言见沈画正半跪着为南华倾包扎伤口,还有两边站立拂云和浣古,从三人的神色来看,南华倾似乎“危在旦夕”,令她心口一疼,问出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