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不知何时开始传闻,真仙派出一位神童。
然则消息以讹传讹,却多出了许多不实的言论。
或言这童子精研符箓,不苟言笑;或道这童子擅长术法,端方温柔;或斥责此童子小小年纪,桀骜不驯,一身煞气,若不论修为,纯以剑意、剑招比试,便是金丹修士也甘拜下风。更有甚者,传言这童子心术不正,专研各类旁门左道,不思克敌制胜,只会以诡异法术削弱对手。
种种传言自相矛盾,言者自己尚且困惑,闻者更是无所适从。
唯独一点毋庸置疑,这童子以勾陈之星命名,虽不曾拜入真仙派门下,却深得一门上下礼遇,以贵客待之。
这不过十岁的童子,自然便是如假包换的勾陈。
四相神石炼化成形当日,单致远曾深深懊悔,只道自己定然在炼化中出了失误,才令得勾陈功亏一篑,倒退至十岁稚龄之年。
神明寿数漫长,成长亦极缓。勾陈若要成年,尚需少则千年,多则上万年时光。
那神明心高气傲惯了,如今成了这豆大点个头,直叫单致远愧疚不已。
唯有麒麟踮起脚,轻轻握住他肩头,仰头柔声劝慰:“凡事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如今能同致远重逢已是天大的恩惠,岂可贪心不足。左右你仙途顺畅,陪我耗上千年长成便是。”
单致远便衷心应是,比起百年孤寂,无望搜寻的岁月,如今当真是再无半点遗憾。
那童子乖巧温和,挽了个发髻,以白玉簪固定。两颊粉嫩嫩有若蜜桃,单致远总忍不住忘记这人魂魄本质,去捏上一捏。
麒麟便任他轻薄,换作太羽,则定要双倍轻薄回来才肯罢休。若是勾陈,却只会眉头微皱,冷冷瞅他,直至他自觉放手为止。
唯独开阳桀骜,总要一脸戾气将他手掌拍开。
这小童明明生得俊美,却偏偏爱板起一张脸,从不苟言笑,更叫人想要逗弄一二。
真仙派中自有那些好事弟子曾逗弄这小童,下场无不惨痛,轻者鼻青脸肿,重者卧床数日,这却还是开阳看在真仙派大师兄份上,留了力的结果。连番受挫后,自然再无人敢撩虎须。
这一日单致远正在后山瀑布旁冥想。开阳亦是立在瀑布潭边,将本命法剑置于瀑布下淬炼。唯独阿桃无所事事,去调戏了众小妖一圈后回转,趴在一旁草坪之上,将硕大头颅搁在交叉双爪上昏昏欲睡。
春阳高照,春风和煦,瀑布哗哗轰响,灵气清新荡涤心胸。
单致远睁眼看向立在潭边的玄衣童子,小小身躯,挺拔有若标枪,神色严肃,在圆润脸蛋上既矛盾,却又叫人看了心生欢喜。
一时间,竟叫人生出几分天地悠远空阔,幸而有此人在身畔的满足来。
开阳察觉他专注视线,不由略略皱眉,转头道:“你在看哪里?”
单致远柔声笑道:“自然是看你。”
开阳眉心便皱得愈发深了。自他成了幼童之身,这小剑修对他便少了几分忌惮,多了几分纵容,自然叫这昔日的煞神愈发不悦。
只可惜其余三相安于现状,任是他百般恼怒,却也别无他法。
此时却仍是忍不住怒道:“若再这般傻痴痴呆看,本神便要——”
他却滞了一滞,竟是想不出威胁手段来。
单致远便继续笑道:“开阳大人便要怎生教训在下?同我比试一场?抑或哭上一哭,撒一撒娇,叫声致远哥哥如何?”
开阳转头瞪视,水汪汪双眼圆瞪,更叫人心头欢喜,单致远便起身,想要多欺负他一些。谁知那神仙却也狡猾,见状立时自鼻孔中冷哼一声,将法剑召回后便消失了踪影,只将麒麟留在原地。
麒麟神色无奈,在潭边岩石上坐下来,右膝曲起,“你明知开阳最是睚眦必报,为何偏偏一再挑衅。待他日……我却救不了你。”
那童子说得意味深长,单致远脸色微红,转念一想,却仍是爽朗大笑,撩了衣摆轻轻一跃,坐在麒麟身畔。瀑布水沫飞溅,轻轻洒在二人身上面上,凉爽清新,滋味甘甜。
“尚有千年时光,届时谁还计较这些微末小事?”
单致远心中却忖道,不趁眼下讨回些公道,日后哪里还有他翻身之日。
麒麟心中微叹,却不敢多做提醒,只转而问道:“不日便是天乐门掌门六百岁寿宴,你怎的还不动身?”
单致远略略犹豫,仍是道:“我听闻红音宗此次率了百余弟子赴宴……俱是……单身。”
那红音宗全宗上下无一例外,皆为女修。个个生得千姿百妍,环肥燕瘦,又精通双修之法,大多皆是上好炉鼎,令天下男修趋之若鹜。
纵有清修之士诟病,红音派仍是借此同各门各派联姻纵合,常年稳居二流宗派之首席。
此次率了如此众多弟子赴宴,人人皆知其醉翁之意不在酒,青年俊杰却也有泰半欣然前往,各施本事,欲抱得美人归,也算成就一段佳话。
真仙派声名鹊起,这天才大弟子名号早已不胫而走,于情于理,皆是红音派联姻的上佳人选。
单致远却不愿得那红粉美人的青眼,自然一拖再拖,赴宴愈晚愈好。
话音才落,单致远便被一只温暖小手捏住了下颌,幼年勾陈眉头深锁,嫩声道:“此事怎不早点告知与我?”
单致远讪讪道:“你这般捏着我,落在旁人眼里,却是以下犯上了。”
勾陈冷嗤:“我为何要管旁人。”却仍是收回手去,眼中浮现几分愤愤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