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拿到药,回身去对玉宸说:“师父还有没有什么要同弟子说的?”
玉宸摇摇头,忍着肩头痛楚,装作淡然说:“无事了。”
两两却想将心中的疑问问个清楚:“师父在天庭时,是否知道弟子被追杀,还累得师兄受了伤?”
玉宸的确是不知的。他被天帝请去,天帝即以疗伤为借口将他软禁。他还想着两两找到风衔,两人会在凡间多待一阵,应当能够避过此祸。谁知道他被放出时,两两早已经迫不及待地追上天庭,让天帝来了个瓮中捉鳖。
想将她永久藏起来的愿望终究是不现实,他们两人的灾劫不能躲。现在她入了魔界,他就守在对岸落枫山,如果永远这样平静的对望下去,也是一种相守。
玉宸并不回答。但这样不回答,对两两来说即是默认他知道,却选择放手不管。
玉宸自有考量。即便是天帝所为,天帝也是他的徒弟,他一样要承担这份责任。如今天帝给了解药,便算是做出悔改了,他也没必要再说什么。
玉宸道:“风衔的伤以此药服下后,五感即刻便能恢复,但身体仍然虚弱,要多疗养一些时日。你也应该将苍虞的衰老治好。”
两两声音空洞,没有什么感情表露:“我从他眼睛里抽出了他的长生魂,散在天河间了。天帝要是有心就去天河里捞吧。”
玉宸眼中惊愕,望了望她,口中自嘲一笑,随即冷面送客:“你走吧,今日见面只为交换,我放过你。来日再见,便是这剑来迎你。”
两两扫了一眼地上的清微剑。可这一瞥间,余光扫到师父眼中淡淡的凉意,是师父从来不曾流露的沧桑之感。
师父方才对她说话自称是“我”。她知道,吾之一字的用意,并不仅仅为了昭示身份,而是为了让他自己反复提醒自己,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须得为这六界谋生存,所以心中不可以有“我”。两两在天庭上大开杀戒时,便也是决定将本心放下,在心中填埋自我。师父从来不会犯这个错误,可此时此刻,他是心乱了吗?
她愣了一会儿,听他冷声:“还不走,剑便要饮血了。”
两两应声离开,回到魔宫,去见风衔。风衔近日的腿伤好了很多,可以长时间的行走。初每看到她过来便退下,留他们两人独处。
风衔闻到她的味道,便转身过来握住她的手,两两将药送到他嘴里吃下。
过了半晌,血刺慢慢从他眼睛、耳朵里渗出来,两两帮他摘掉,他喉咙一咳,也将嘴里的血刺咳了出来,沙哑着声音道:“我终于没事了。”
两两抚一抚他的背,说:“还有事,你再休息十天半月。”
风衔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你是不是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否则怎么这么轻易便拿到解药?”
两两一笑:“天帝也舍不得你难过,何况我又让他亲眼目睹苍虞又瞎又断臂又变老的模样,他应该想起你还是他弟弟了。”
风衔皱了皱眉:“那你拿了解药,不解他症状吗?”
两两道:“眼睛和手臂的伤时间久了便痊愈,至于变老,长命魂散在天河,如果天帝有心去寻,也许能寻得到。”
风衔的重点显然不在此处:“是谁和你接洽?”
两两听到这个问题,心里一疼:“是师父。”
风衔叹了一口气。
两两以为他是有些不高兴,于是说:“以后有我会让月聆传递消息,我不去见他。”
风衔踌躇地说:“不是,只是……你不要再去天河。”
“为什么?”
也不知是什么心作祟,风衔没有再说什么,伸手去抱住她。“既然到了魔界,不如就安定下来,就这样相安无事,不要再与天帝对抗了,好吗?”
两两笑一笑,不置可否。天帝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吗?当初在神祭冢里,他有的是将她除掉的机会,却为什么让风衔将她带出来,遭到天兵天将的围追堵截?他是在和她玩一场角逐的游戏。
风衔牵着她到榻上,她正打算离去,他将她拉回来,笑说:“我刚刚才恢复,想多看看你,多听听你声音,多和你说说话。”
两两无奈:“受了一回伤就变成个小女子,说话酸溜溜。”
风衔笑道:“只怕伤好了,我又要骂你,你还是珍惜为好。”
两两奔波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累了。就随便在他榻上躺下,过了一会儿便睡着。等睡醒时,估摸着师父将话传给天帝去找寻长命魂,应该消息已经传到了。她便再飞出魔界。到底有没有人去天河寻找苍虞的长命魂,是她极其关心的事情。
才踏上天河,便望见的那一抹踽踽独行的身影,白发垂坠,今夜没有梳在脑后。凉风吹过,他的发鬓如飞,面向滚滚天河水流,目光却再也不像以往那么平静无波了。
她心里却轰然炸开。自己怎么这么傻呢……
天河万里,玉宸于星辰中望一阵,踏上面前的一叶方舟。轻微剑作桨划过天河之水,粼波荡漾,他静心感知魂魄的方位,用剑在水中透出灵力去摸索。
两两站在水边,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动荡。这动荡从她周身散发出来,手中一颤,水面激起浪花飞溅。玉宸回头望见是她,紧了紧手中的剑。
果然她拿起自己的融骨笛,笛音一出,水面腾起水雾,天河里的鱼瞬间翻了肚皮浮上来,一片浮尸水面。
两两踏着水面向玉宸的小舟飞去,玉宸淡定自若地握剑运力,待她袭来时伸剑将她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