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夷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因为自己的力量不够,无法帮两两解脱苦厄。他揪心懊恼,却毫无办法。
两两在妖界走了一圈,结界旁都有重兵把守,想出去,恐怕要先打一场险仗。两两思索一阵无果,便往回走。转眼间天已经大亮。
回去时,空瞑的房门大开,但他人已经不在屋内。两两看过去,水华正在里面幽幽地站着,头发披散着像个夜半的女鬼。面前的桌上摆放着两具人偶,她久久也不离开眼睛,只手里抚摸着女偶不断掉泪。
两两叹一声,打算离去,却还是被她瞧见了。她奔过来跪下,期冀的眼神望着两两哀求:“您说的我都做了,只求您履行诺言,救一救夫诸。”
两两思索一阵,觉得虽然计划失败,但许诺终是应该履行的。她问水华:“空瞑去哪里了?”
水华道:“空瞑大人被妖皇叫去,说有要事相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她又在地上连连扣头,头砸在地上的声音切切,两两也不免动容,只好走进去瞧桌上的人偶。
人偶的头顶烟雾飘渺,男偶和女偶背对而立,无法动弹身体。空瞑将他们固定了这个背对的姿势,两两心中一颤,只觉得残忍。相爱之人明知就在自己的身后,却终始无法相见,这对夫诸心灵的煎熬恐怕更甚。可是看到又有什么好呢?灵魂的目光无法洞悉那人偶的体内,只看到一个可怖而又光滑的面孔,里面深藏着自己深爱的男人,他正在受着煎熬和痛苦,永世无法超生。
水华跪着挪动过来,对她说:“其实空瞑大人没有封住夫诸的嘴巴,只是说话会痛苦难当,我听她同我说过一次后,再也不敢让她开口……”
她言语悲戚地抚摸着夫诸的人偶说:“姐姐,你我一同修炼千年,不曾想过会有这样惨烈的相伴。孤童大人愿意不计前嫌地救你一命,求求你忍着难过,说一句话吧。”
良久之后,才听一声枯朽的女子声音说:“先……救柳生……”
水华惊讶地望着女偶,眼泪大滴落下:“姐姐,忘恩负义的男人你还要救他做什么,他活该永不超生。”
两两知道,夫诸这一句话艰难,字字泣血,是用性命说出来的。可两两自己的修为不够,使用幽冥秘术用一次便要消耗尽力气。上一次她修补师父的魂魄,用了整整的一百年,此后昏睡修养又一百年。
所以她犹疑了……如果要为救一个小妖而消耗自身的力气,使得空瞑有机可乘,那就得不偿失了。
两两惭愧地笑了一笑,后退数步。
水华看出了她的犹豫,迅疾用骨刀在腕上划破,鲜血直流。她切切地望着划痕下了一道血誓。
两两大为惊讶,“你这是做什么?”
水华面容惨淡地笑说:“我已经立誓,不会让您因此受到任何威胁,否则我死无全尸。如若空瞑大人想要对您下手,我的血就会溅落在他的肌肤之上,他的容颜将会永远腐朽。”
她的誓言下得狠绝,倒是有空瞑的真传。空瞑自己最在意的便是那一副面貌身体,修内力修了几万年才长成如此惊艳无暇的模样,他最是不舍得。
久听她们说话的虚夷忽然开口传音说:“两两,神仙护佑凡人,不放弃他们的生命,此刻便有一个凡人,我们应该救他。这是天道,也是你我不沉沦为真魔的救赎之路。”
两两的心中豁然开朗。她忽然觉得,如果一旦离开了虚夷,她就将不在是自己。若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性,那会多么的可怕。
两两望着女偶说:“我的力量只能救一个人。既然如此,我就救他。”说罢手掌运力,祭出五浊冰剑,想要引渡那男偶的魂魄,水华却扑上来抱住她的手臂说:“不要,我要您救的是夫诸!”
“水华……求你……答应……”
水华捧着女偶哭泣,摇头说:“我不答应,我不能答应。我要救你……”
眼看着时间稍纵即逝,夫诸从人偶里坚定地说:“救柳生。”
不管是人是妖,情感都是一样的刻骨吧。两两动容,想到若是虚夷,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情之一字,无分彼此,愿代对方受尽人世苦楚,大概是人之常情吧……
两两屏息凝神,调动力量,默念禁诀将那柳生的魂魄引渡出来,徐徐引向地下。经过冰魄五浊剑的魂魄,无须接受孽镜的审判,亦无须喝下孟婆汤忘掉尘世一切,也就是说,他投生之后,将会记得这段往事,记得夫诸为他殒命,放弃生机……可是,这个凡人懂吗?他会感激吗?
引渡的过程大约用了一个时辰,水华连声哀叹,心知没有办法改变,只好退到门口不再面对。她一直看守着,只怕空瞑会突然回来。引渡完成后,两两长吁一口气。但身体虚耗太大,已经无力支撑。
虚夷传音说:“我用真气撑着你,回到房间去。我会助你恢复。”
两两嗯一声,撑着身体走出房门。这时已经天亮,空瞑的紫色身影忽然出现在不远的水边。
水华在前面挡着两两的身体说:“您赶快回房去,这里交给我。”
两两往前挪移了数步,推门进去侍女房内,用最后的余力设下一个守护的结界。
虚夷从铃铛里飞出来,将结界加固后,开始为她输入气息。源源不断的暖流从心底流到身体各处,她疲惫地望着虚夷,微微笑着对他说:“我救了一个凡人,做了一件好事,对么?”
虚夷温柔地望着她说:“你的魔心渐渐会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