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魏国公不敢含糊,沈家更不敢含糊。
沈家父子本袭周礼,但还是不敢有丝毫差错,特地请来了三老爷沈观泰主持仪礼。
韩家父子以及身为媒人的诸阁老随着聘礼一同到府,沈家这边请的媒人则是亲上加亲了的房夫人。
双方客套了一番后由诸阁老代为呈上聘礼单子,这里自有沈观裕派沈宦沈宣下去清点数目,而魏国公等上了茶,却又让人捧了几只尺余高的描金镂花的楠木大匣子进来。
“这里是不在礼单上的,几块石头而已,放在家里也是无用,知道亲家老爷与亲家都是金石上的高手,所以一道带过来献与二位。”
沈宓听说是石头,也未太过在意,但当一排过去四个盒子一打开,却也不由默默吸了口气。
这是一对近尺高的寿山田黄石与一对五寸高的鸡血石,四块石头一色的通体莹润纹理均匀,那年刘俨也曾送过两块上好的石头给他试图拉拢,那品相大小自是好的,可跟面前这几块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这样大小的几块石头,说句价值连城也不为过,这父子俩竟把这些列于礼单之外而送给他们,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宓看了眼沈观裕,机警地想到了前日韩稷说的那事儿。
他拿起匣子里的一张纸,看完后皱起眉,说道:“这是宫中所赐之物,亲家心意我领了,可这随意转赠,恐怕会招来是非罢?”
魏老,笑道:“亲家无须担心,你我两家共结两姓之好,往后我这家业传给稷儿,稷儿与雁丫头成了一家人,哪还需要分什么彼此?”
简直是强辞夺理。
沈宓望着沈观裕,不说话了。
家有长辈在。轮不到他来决定这些事。
沈观裕饶有兴致的拿着那较小的鸡血石在手把玩,仿佛对身外事毫不在意。
诸阁老说道:“魏国公所言甚是。婚姻本是结两姓之好,韩家几代单传,到如今本家子嗣也不多。家里家外全是国公夫人在操持,更是连个陪伴老国公夫人的小姐也未有,雁姐儿虽未及笄,但早些过去尽尽孝心,帮着夫家操持家务。传出去也是沈家教女有方,于沈家面上甚为有光。”
诸阁老也是士族出身,最为知晓沈家上下的软胁,这话虽有些牵强,但好歹也让沈宓面色好看些了。
沈观裕把玩完了石头,放回匣子里,沉吟了半刻,说道:“世子已然十九,也是该有个人从旁打理家务了。我看没有什么问题,只要不让人觉得仓促。婚期定在今年还是明年都可。”
韩稷万没想到他如此好说话,立时喜出望外站起来,撩袍跟他们一人磕了个头,端端正正道起了谢。
沈宓也没想沈观裕已经一口答应,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得瞪了眼韩稷,大口喝起茶来。
魏国公也是欢喜笑道:“有御史大人这句话,我明日即去钦天监请期!”
这里来去丫鬟听说沈观裕应下婚期,皆纷纷跑回内院禀告,沈宦沈宣携沈茗兄弟几个清点完礼单回到前堂。没想到便已然订下这件大事来,均也纷纷笑着给双方道喜。
沈雁在华氏屋里与房夫人华夫人、曾氏、陈氏等女眷说话,一听说这消息,大伙先是惊讶。过后却也都不约而同的抚掌笑起来,在韩稷隔三差五地往沈家跑,又在上次帮华家除了那么大个危机的情况下,竟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事早得出人意料。
碧水院开始沸腾了,沈雁只知道沈宓迟早会答应,却没想到是来自沈观裕的一锤定音。对此她当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不过,沈观裕怎么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了韩家呢?今儿他们还额外带来几块罕见石头,可见做好了游说的准备,根本都没有怎么发挥,沈观裕就应了下来,实在不大正常。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沈韩两家这桩婚事对外看来就是出于政治考量才产生的,既是如此,眼下局势这么乱,他们会有些什么想法来改变初衷也并不奇怪。
来道喜兼起哄的人很多,她简直已无法再作深究。
这一日自然是欢天喜地。不光因为韩家来的聘礼让沈家脸上很光彩,而且也因为他们的二姑娘居然要嫁去当威武的世子夫人了,这在他们沈家来说可是头一回。
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人不那么高兴的话,大概就只有沈宓了。
他本来是打算再拖段时间想想清楚的,沈观裕这么好说话,简直让他很没面子。
傍晚送走了客人后,他直接扑到了沈观裕书房。
“父亲今儿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怎么能这么仓促地就把雁姐儿嫁了呢?”他十分埋怨。
沈观裕瞄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到手上的字帖上,“你不是也没说什么么?”
沈宓噎住,半日道:“您都一口答应了,我还能说什么?”
沈观裕轻声哼笑,提笔照着字帖写起来,说道:“皇后已有除郑王之意,若然郑王中招,皇帝必然加重病情,朝中局势纷乱,辽王十有八九会选择与鲁亲王联合起来向内阁施压,内阁肯定会从年幼的两位皇子中挑出一位让皇后抚养,而皇后必然挑上我为太子之师。
“倘若郑王未中招,那他则肯定会奋起反抗以搏求生之机。他最能够利用的是我,而他利用我的地方也是为通过我拉上勋贵为其助力。
“无论局势往哪条路上变,沈家都从这漩涡里逃不出来,既然如此,何妨让咱们两家更早地紧密联系起来,洪水再大,只要桩子够多够稳,也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