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贺少游的年少时的记忆立刻如同平铺的画卷一般缓缓展开,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有些不适应这种突然的转变。面前的年轻修士修为如同瀚海一般深邃,便是他最巅峰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实力。他弟弟的孩子?怎么会?
一去南域踏上修仙之途,他其实已经选择抛弃了俗世中的一切。他脑海中的弟弟只是一个光着屁股到处乱跑的小屁孩,而如今,六七十年过去,他以为作为凡人的弟弟早该不在这世间了。一生历经波折,他也曾想起过乡间无忧无虑的生活,也曾质疑过,自己的选择是否真的正确。可大多数时候,他只能苦笑着回答自己,无论正确不正确,他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贺少游哑着嗓子问道:“他们还好吗?”
贺云卿答道:“爹娘和陈伯生活在一起,都还好。”
贺少游粗喘了一口气,点着头,这才将视线投向了他一直未曾细细关注的年轻修士。这年轻人相貌虽生得极好,可在贺少游看来,这等相貌,并非贺家子弟所有。
贺云卿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我并非爹亲生。”
他的答案让贺少游略微怔愣了一下,却也让他心头那丝防备彻底消散了干净。若是先前还有值得怀疑的地方,现在,不管如何,他都不相信,这一批人是贺家派到南域的。上首的那个修士修为乃是贺少游闻所未闻,便是贺家攻入南域,其中实力最强者恐怕也难以与他相较。而面前修士的话虽然不足以让他全信,毕竟他这些年的经历,若是细挖,也是能寻到的。应该是他们的态度吧,贺少游心中暗想。这一行人中没有毒虫没有威胁,想来根本就不是贺家的风格。
因为贺家根本不会放任他们活着。
在场众人中,最为诧异的便是燕枯心。他着实没有办法理清,怎么先前还被他言语激怒的家伙,一转眼居然成了贺云卿的长辈,还是他的大伯!
燕枯心和贺云卿是道侣,所以,贺云卿的长辈也就是燕枯心的长辈。
燕师弟森森觉得无语。他将目光转向明辉,却发现这人眼角含笑一副了然的模样,显然早已知晓了一切,却放任燕枯心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在长辈面前丢足了脸。
数天相处的经验让燕师弟得出了一个结论:有明辉在的地方,他总是很倒霉,明辉就是他的灾星。
认亲完毕,明辉卸下了对贺少游的束缚,吩咐手下人带贺少游进去洗漱收拾了一番,待贺少游打理干净走出来,他的原本面貌终是彻底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这下,谁都要感叹一声明辉的慧眼如炬。这人当真像极了贺老爷!便是萧君临与贺老爷亦有几面之缘,此刻也不由得感叹出声。
落座之后,贺少游便将他这么多年来的经历细细讲给贺云卿听。他原先确是在奇兽门,却因修炼了祖辈留下来的贺家的法决被察觉,从而被逐出奇兽门,被抓去当了饲兽人。而陪在他身边的希尼,正是那个部落的少主。
其中苦楚贺少游大多掠过不提,但贺云卿还是从他脸上发现了端倪。当贺少游提及饲兽的那段经历时,希尼的手一直握住他的手,面上满是紧张懊悔的神色,似乎很害怕贺少游回忆起那段过去。而想及希尼破窗而入时那副小心翼翼的神色以及贺少游之前的表现,贺云卿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他的大伯一定吃了很多苦,而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你们呢?”贺少游问道。
贺云卿便将这么多年的事情挑了几件说给贺少游听。听得贺家夫妇一生平顺,陈伯也能安享晚年,贺少游频频颔首:“其实他们这般过着,也是一件好事,修仙一途,着实危机重重。”听得几人差点被贺家毒虫所害,贺少游目中溢满愤怒:“贺家着实太过。你可知为何这南域人迹全无,我又为何被你们捉来?”
明辉双目一亮,暗中和萧君临对了个眼色。
贺少游道:“南域本就是虫兽的天下。天下毒虫,又有何处比得上南域?自数年之前,贺家便已经瞄上了南域,他暗中与南域几大宗族部落合作,研究那古怪毒虫,而就在前些年,毒虫方才制成,因而贺家的野心才摆到了明面上。”
他苦笑一声:“南域就是毒虫的大本营,你们应该知晓,毒虫受白骨所控,将那白骨毁损,毒虫就会失去依靠。”
贺云卿点点头:“确实如此。”
“而那毒虫却依然源源不断出现在大陆各域,你可知,这是为何?”贺少游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一字一顿地开口:“因为南域,有一块专门供给毒虫力量的巨尸,乃是一不知名姓的上古大能逝世之后的尸体,却被贺家用来专门培养毒虫。巨尸不亡,毒虫也不会消亡。且贺家为了将这巨尸的力量最大化,竟以修士之灵饲养巨尸。南域本就有些饲兽的秘法,饲尸之法与饲兽类似,因而那毒虫制成之日,便是南域修士遭遇之时。我与悉尼侥幸躲过一劫,我们也纠结了一批未遭毒手的修士暗中藏了起来。只可惜我们实力太过微弱,根本没有办法与贺家相抗,反而有人被贺家暗中捉了去。”
“此次我们知晓有大批修士前来离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