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动了起来,无声无息,里头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晃荡,她直着背不敢睡,偏过头,瞧见了皇子兰莫闭目的容颜。
其实这么看起来,这人长得还真是不错。
她更喜欢察罕硬朗分明的容貌,带着一丝野性,每回瞧见,心内都会莫名带了些悸动,而平心而论,眼前这男人英俊的轮廓中,更添了一分雍容,也许是长在皇家,云端之人,都有着如此的气势,如山如河,可清秀隽雅、更可吞云吐日。
特别是那双眸子,若是睁开,便似瞧见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探到极深处,便是冷若寒冰。然而细想一想,可不就是这双眸子给这张脸添了点睛之笔么?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火辣,兰莫缓缓睁开眼,平静道:“大宣的女子都如你这般么?”
“这般……什么?”她一愣。
“放肆。”他道。
阮小幺:“……”
垂下眼,她决定再不去看他,否则怕会控制不住地剜他一个白眼。
兰莫倒未恼,过了会,道:“此行去国师府。”
阮小幺:“恩?”
“带你去见叶大夫。”他破天荒地为她解释,“他要一种比人参鹿茸灵芝见效更快的大补之物,也许你说的‘葡萄糖’可以满足他。”
每当从这人口中听到“葡萄糖”三个字,莫名其妙地就让人有一种喜感。
阮小幺嘴角微微抽动,道:“叶大夫是……?”
“你不是大宣的人么?”他反问道。
她呐呐道:“怎么?”
“他是你们大宣的神医。”兰莫再一次解释。
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做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惜做的似乎并不到位,倒让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一见他笑,阮小幺就发渗,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果然,他悠悠开口,“你若能留住他,便不必再呆在刑院中了。”
她颤颤巍巍问道:“若留不住呢……?”
兰莫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那眼中似乎闪过了一抹讥色。
“我懂了。”阮小幺木木道。
果然,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她纠结的抓着脑袋,“我拿什么留住他啊……又不会做葡萄糖!”
她真是嘴欠,早不跟他说什么西瓜糖葡萄糖的,不就没事了!?
兰莫却向前微凑了凑,将她的手拿开,道:“休要将发髻弄乱了,待会怎么见人?”
她五指被他捏在手心,只觉与他相触的肌肤如被火炙一般,烫的她蓦地缩回了手。
他并不在意,只道:“我自是盼你能留住他。”
罢了,便不再说话,又阖上了眼,闭目养神去了。
阮小幺屁股上如针扎似的,坐也坐不安稳,她就知道,摊上他就没好事!
然而毫无办法,只能拼命回忆起有关葡萄糖的提制方法去了。
国师府一如以往,被守卫团团把守住,只是当他们还未下车时,便听到府院里头正有些不一样的骚动。那高轩的府门也未紧紧阖实,倒露了条缝隙来。
鲁哈儿先下马,向门子道:“大皇子殿下特来见叶大夫。”
那门子支支吾吾,似乎在犹豫什么,满面犯难,只干杵在那处不动了,半晌才道:“国师不在家中……”
“殿下要见的是叶大夫。”鲁哈儿又重复了一遍。
阮小幺偷掀开轿帘一角,向外探去,将二人的对话听得分明,不一刻又听到里头传出了一个轩轩郎朗的声音:“我有你们皇帝赐的金牌,谁敢拦我!”
嗯?
她一愣,想必那便是叶大夫了?
里头之人似乎拦不住他,只得将府门开了,这下便让阮小幺看了个大概。
院里头乌压压跪着一片人,当中一个站立的身影,修长挺拔,正手持了一个牌子,面无表情。
跪在他脚边的一个婢女求道:“神医,您发发慈悲!若国师回来知晓您离开,这院儿里的下人们可都要掉脑袋了!”
那叶大夫冷道:“上回你便是如此说,我留了半月;如今又拿这套说辞来要挟我,掉不掉脑袋你们应当去求国师!”
说罢,硬是在人群中分出了一条道儿,身形如风,负气而去。
她在轿中瞧不太清,只觉这人长得周正,看了半晌,便将目光收了回来,一偏头,正见兰莫一双眼看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她随口便问道。
他没有回答,又转回了头。
阮小幺:这个皇子殿下的心思真难猜……
外头,鲁尔哈与那门子正说不到两句,见了如此情状,也怔了怔,便明白了过来,国师府留不住人,也没法给外人看这“家丑”呢!
他在轿外,恭敬请道:“请殿下下车!”
兰莫这才下了车。阮小幺跟在他脚跟后头也出了去,见鲁哈儿跟着自己的主子,只送了个背影给她,撇了撇嘴,又将车辕上那小凳放下去,吭哧吭哧爬了下去。
此时国师府门外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叶大夫刚跨出门槛,一只脚便被一个下人紧紧抱住,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道:“神医!求您了……!”
旁边众人也紧紧挤在外头,有抹泪的、有大声哀告的、更有想将人拦进去的,不一而足。
阮小幺目瞪口呆望着眼前之景,又抬头瞧了瞧檐下那副匾额,上头的字她不认识,不过应该是国师府……吧。
这简直像在演闹剧一般。
兰莫在门外站定,道:“叶大夫。”
早在他下来的那一刻,国师府的下人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