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双手,轻轻解开昭煜炵身上的衣衫。好在是被雨淋湿了的关系,衣服并没有贴在身上,倒是一解就开了。只是解开了衣服之后,看到那血肉模糊的胸膛,她顿时又是一阵眩晕,同时一股恶心欲呕的感觉油然而生,眼前一黑,就往地上栽去。
张太医眼明手快扶住了她,然后将她交给一旁伺候的宫女,无奈地摇了摇头。女人大多晕血,他见得太多了,这位裴夫人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是难得,他也不好再苛责什么,只是这会儿救人如救火,却是耽搁不得了,他只能让宫女们搀扶着裴馨儿到一旁坐下,自个儿亲自动手给昭煜炵脱掉了湿透的衣裤,然后擦干了身上的雨水。
如此清洁一番之后,胸口的伤处就很明显地显露了出来。只见那血肉模糊中,依稀可见箭头射入的形状,其他的倒是在翻滚过程中撞到、擦到的结果。他不禁心中一跳,敏感地察觉出了点儿什么,然而此刻却根本不敢出声,只管埋着脑袋救人便是。
他在这边忙碌着,裴馨儿也渐渐从眩晕中清醒了过来,面色苍白无比,看着昭煜炵的方向,眼神剧烈变换着。许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站起身来。
旁边的宫女们急忙劝阻道:“夫人,有张太医给昭将军治疗,您大可放心才是,还是在这儿休息一下吧。”
裴馨儿摇了摇头,推开宫女们走向昭煜炵,一开始迈出的步伐还有些踉跄,但走了几步之后也许是已经适应了下来,便变得沉稳无比。她走到张太医身边,看着他熟练地清洗着昭煜炵的伤口,血污渐渐被洗去,露出鲜红的血肉,又用烧过的利刃将那些已经泡过雨水溃烂的肉一点一点削去。即便是在昏迷之中,昭煜炵的身体还是反射性地一阵阵颤抖起来,可见是疼得厉害了。
她心中一揪,急忙上前握住了他的右手。他的手心冰凉。一接触到她的温暖就立刻无意识紧紧握住。他是练武之人,力气本来就大,如今在昏迷中又不知拿捏轻重,只一下就握得她的手掌生疼,似乎骨头都要断裂开来。她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愈发不见一丝血色,但却死死咬住了牙关,并未发出一丝声响,只默默地承受着痛楚,似乎要将他身上的痛分担到自己身上来似的。
张太医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看了看她。心中对她生出一丝由衷的敬佩之情。
她却丝毫没有发觉张太医的眼神,只全神贯注注意着昭煜炵的情形,见他仍然痛得浑身发抖的样子,不由转头看着张太医问道:“太医,难道没有办法减轻一下将军的痛楚吗?”
张太医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若是昭将军还清醒着,到可以服用麻沸散来减轻痛楚,但如今他正昏迷着,喂药也未必能吞下,只能这样了。不过也好在他正昏迷着,这颤抖不过是由于本体本能的反应,他自身倒是感觉不到的。没有大碍。”
裴馨儿听了,也是无法,转头又看了看昭煜炵苍白的脸色,再问道:“那么太医,只要处理好伤口就可以了么?”
张太医道:“那倒也未必。昭大人受伤的时间太久,伤口已经溃烂了不少。就算清理好了,晚上也难免会发热。伤口倒是不要紧的,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若高烧不退,事情就麻烦了。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险。”
裴馨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看向昭煜炵的脸,一时间脑子里乱成一团——像他这么算无遗策的人,究竟是怎样将自己陷入到如此危险的境地中去啊?!
手上的痛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她这会儿已经完全沉浸到了对昭煜炵的担忧之中。如果真如张太医所说,他高烧不退的话,可怎么办?!
这时,张太医终于刮完了他身上的腐肉,不由长长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珠。他自然知道自己面前这人身份地位都不一般,若是治不好的话,怕是自己这太医也就当到了尽头了。他脸色沉重,命人拿来了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出最好的金创药,毫不吝啬地倒在昭煜炵身上,看见那药迅速被血水化开,渗入到伤口之中。
太医院的太医个个医术精湛,但各人还是有各人的特长之处的。对他来说,祖上都是擅长外伤的,所以一般遇到狩猎之类的事情,皇帝都会带着他一同出行。如今昭煜炵的伤势正好是他的擅长之症,所以一瓶金创药倒下去,很快出血就被止住了。他急忙将昭煜炵的伤口包扎好。
大大松了口气,他看着一旁的裴馨儿说道:“夫人可以放心了,将军的外伤已经处理好,正如我方才所说,只要能够度过高烧这一关,就绝无大碍了。”
裴馨儿能够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的力道的减弱,想来应该是伤口处理好了,昭煜炵没那么疼了的缘故。她看了看他,只见他在昏迷中仍然是疼得满头大汗,便抽出手帕轻轻为他拭去汗水,然后问道:“敢问太医,该如何才能帮助我家将军度过高烧之威?”
她的声音很是柔弱,语调也并未有什么起伏,很是平淡的语气,张太医却不知为何心中一紧,突然有种面对着高位者的紧张感。他不由一愣,再好生看了看眼前这个妇人,不禁生出几分不可思议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妇人根本就不是昭煜炵的正室夫人,出身也很是低微吧?怎能会有这样的气势呢?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将该如何照料昭煜炵细细说了一遍,见裴馨儿听得认真,自个儿受其感染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