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儿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你可想好怎么庆祝了?”老夫人冷不丁地问道。
正笑看着老人家逗弄孙儿的裴馨儿微微一愣,随即便笑道:“已经安排下去了,怕孩子太小压不住,这三岁的生辰妾身琢磨着不宜大办,家里主子下人们一同庆祝一下也就罢了,爷也是这个意思,老夫人看可还合适?”
老夫人淡淡地说道:“你都说炵儿也同意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裴馨儿不由一滞,顿时有些讪讪。
老夫人也不看她,直截了当地说道:“芳姐儿过了三岁,也该开始启蒙了。女孩子家,不需要多高的学识,但却不能做了睁眼瞎子,人事道理也需要知道一些,你有什么想法?”
三岁启蒙?老夫人对芳姐儿的期望未免也太高了一些。须知便是男孩子,三岁启蒙也是在一些讲究些的人家里才有的事儿,一般人家五六岁、六七岁启蒙也是有的,老夫人要让芳姐儿三岁启蒙,可见是对她十分上心的了。
裴馨儿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说道:“这……老夫人,芳姐儿不过才三岁,这么早就启蒙……是不是过了点儿?而且女夫子难找,肯来做三岁姑娘家的夫子的更是少之又少,妾身估摸着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找得到的。”
老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昭夫人便插嘴道:“这倒也是。娘,女夫子本来就少,三岁的孩子也着实小了些,肯来教导的人必定不会太多,我看还是算了吧。左右不过是些启蒙的教育,我反正也闲着没事儿,就让我来吧,等芳姐儿大点儿了,就让她跟着哥哥姐姐们一块儿进学堂。也是好的。”
昭夫人出身名门,虽算不上什么才女,但琴棋书画都有涉猎,给一个小孩子启蒙那是绰绰有余了。
裴馨儿说的话老夫人可以驳斥,但昭夫人说的她却多少要给点儿面子,况且昭夫人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她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得不情不愿点了点头,道:“这……也好,你来启蒙。我是放心的。”
说完。她又看了看裴馨儿。显然有些不满。裴馨儿暗地里苦笑一声,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索性便一声不吭,低眉敛目地站在一旁。一副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
老夫人顿时愈发觉得碍眼了,张口又是欲言,却突然听到外面的丫鬟说道:“大哥儿、大姐儿下学了。”
她的注意力顿时便被转移了,看向门口,果然见丫鬟们打起帘子,敦哥儿和灵姐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小大人似的一步一摆走到老夫人面前,一板一眼躬身说道:“见过曾祖母。”
老夫人顿时笑开了颜,忙一左一右将两个曾孙儿抱进怀里。笑着说道:“好,好,你们都好!今儿个在学堂里学得如何啊?”
灵姐儿显然情绪不高,嘟着小嘴儿不说话,敦哥儿则是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裴馨儿,面上闪过一丝厌恶,奶声奶气地说道:“曾祖母,孙儿今天在学堂里学了上下尊卑、嫡庶分别,君是君、臣是臣、主是主、仆是仆,上下、主从、君臣之别不可不清,否则就是乱了纲常,乃是祸乱之源。”
裴馨儿听得脸色就是一变,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他,用力抿了抿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又低下了头去。
老夫人却没发觉什么不对,笑呵呵地夸赞道:“敦哥儿真是厉害啊!可都听懂了这是什么意思了?”
敦哥儿又看了看灵姐儿和裴馨儿,大声说道:“曾祖母,先生给我细细讲解过了。就如大姐姐,本是庶女出身,而裴姨娘就身份来看也不过是半个下人而已,嫡庶有别、主仆有别,大姐姐不该跟我一起读书,裴姨娘管着家也于理不合。”
老夫人和昭夫人听得心中重重一震,面色一变,眼光顿时凌厉起来。裴馨儿倒是方才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神色如常,显得稳如泰山。唯有灵姐儿,瘪了瘪小嘴儿,大眼睛里立刻就积蓄起了泪花,委屈地说道:“曾祖母,灵姐儿和弟弟都是爹爹的孩子,为什么不能一起读书?灵姐儿的娘亲不也是主子么?为什么会是下人?”
老夫人的面色沉郁,眼神阴霾地看了裴馨儿一眼,又儿,以及满腹委屈的灵姐儿,顿时心头一乱,说话也就带上了三分训斥:“这是什么话?!你们是亲兄妹,不管嫡庶都是你们爹爹的孩子,做什么要分得那么清楚?!敦哥儿,你是弟弟,就该尊敬姐姐,灵姐儿,你是姐姐,就该照顾弟弟,怎么亲姐弟反倒掐起架来?!你们爹爹让你们去读书,可不是为了兄弟姐妹互相拆台、彼此争斗的!”
敦哥儿眼中的倔强愈胜,紧抿着嘴不出声。从他小的时候开始,冯氏以及他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就反反复复给他说着裴馨儿的坏话,说她抢走了他亲娘的丈夫,说她是狐狸精迷惑了爹爹。什么叫狐狸精他不知道,但他却很明白了娘亲是不喜欢这位裴姨娘的,甚至可以说厌恶、憎恨。小孩子的情绪最是敏感,他身边的人讨厌谁,耳濡目染之下,他自然也便讨厌起了谁。
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来,娘亲一直生病,伺候的人都说是裴姨娘做的手脚,他听得多了,自然也就信了个十足十,于是愈发讨厌起她来,甚至在他小小的心中,可以说是憎恨这个女人了!她一回来,娘亲就不开心,爹爹也少来看他了,甚至还多出个姐姐和弟弟来跟他抢爹爹的宠爱,这在他幼小的心灵中都是不可原谅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