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枫对花满楼虽有些许好感,但远不到让他欺瞒原随云的地步,也许世上根本不存在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丁枫愿意欺瞒原随云。
他把花满楼的一言一行都说得清楚明白,最终那句话也没有隐瞒。
在原随云不在意的时候,丁枫也许会避而不提某些在他看来并不能让他的公子愉快的事情,但在原随云提及的时候,丁枫什么都不会瞒他。
如此这般,才有了唐悠竹把下巴支在雨化田膝盖上,围观古先生笔下两位蝙蝠公子对弈盲棋的一幕。
雨化田也在看棋,他素来雅致,琴棋书画诗酒茶,一开始虽只是权势之下的妆点,在手握乾坤数十载之后,却成了真正的爱好,而其中最好者,除了茶,便是棋。
纵横十九道,三百六十一点周天星罗的围棋。
但唐悠竹却不是个好棋的,至少很不怎么爱围棋。
以前便是雨化田与人对弈,他围观时,眼睛也是往雨化田身上溜达多于关注棋盘。今儿怎么……
雨化田的手无意识地揉着唐悠竹披落下来的长发,眼睛在唐悠竹一双骨碌碌转的眼睛上停了一回,倒也没多想什么,只是奇怪这花小七也罢了,原随云可是再笑得温和也是一身血腥阴暗味道,怎么倒也让牛皮糖这般关注?
雨化田是不信自己会看错唐悠竹格外宽待花满楼的缘由的,他只可能和他一般喜爱那身温暖无害的气息,断不可能是什么收集瞎子的奇怪癖好。
唐悠竹感觉到雨化田的注视,嘿嘿笑着将脸在他大腿上蹭了两下,也不管那般连着小腹一道儿磨蹭到的动作是多么暧昧和亲昵,只仰头冲着雨化田笑:“你不觉得他们对坐的时候,看着真是很有趣吗?仿佛像照镜子,其实却更像是光影两极。”
丁枫正奉茶上来,闻言眼睫毛颤了颤,原随云却只是浅浅一笑:“我此前也想不到,世上还会有际遇与我这般相似之人。”
雨化田瞥一眼棋局,声音仿佛是从鼻子里头哼出来的:“是吗?”虽弈戏之事,再雅也终要分出个输赢长短,但如原随云这般年纪,棋风便刁钻诡诈狠辣如斯,也是雨化田平生罕见。
但局面上仍是花满楼略胜一筹。
倒不是什么邪不胜正的无稽之谈,不过是因为花满楼修行多年,便是尚未筑基也是炼气有成,耳聪目明运算迅速,终不是原随云这个正经儿只有十四岁余的少年能比的罢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十四岁有余、十五岁不到的少年,给唐悠竹雨化田连番指摘之后,依旧以右手食指、中指搓着一颗棋子,左手轻轻拂过调皮垂落额角的发丝,笑得温和腼腆。
唐悠竹叹了口气,蝙蝠公子有些行止确实称得上丧心病狂,但眼前这个才把蝙蝠岛做出雏形的少年,身上纵有些许血腥味,到底也还不是后来与楚留香对上之时的那个蝙蝠公子。
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孩子罢了,虽实在有些不妥之处,但唐悠竹若真是个大公无私黑白分明的,无花也活不到今儿去迎娶司徒静牌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