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被褥中卧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姑娘,她摇了摇昏沉沉的头脑,从昏迷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木质房梁,木质?房梁?她睁大了眼睛,缓慢的扭过头,白墙?可以看见的嵌在墙内木架骨骼,绣着红梅傲雪的屏风?再扭,放在地上的箱子?自己也不是躺在床上,看看脑袋旁边的小几,身下的这个是榻榻米吗?她费力的支起身子,狭窄的窗户,平矮的屋身,只听她嘀咕道:“不应该在这里啊……”等等,那应该在哪儿?捂住隐隐犯疼的头,她发现自己的记忆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出来,一时间只觉得万般不协调。
屏风,画作,书法作品……正当她打量得起劲的时候,呼啦一下门被推开了。一个盘着辫子的大婶走了进来,“小姐,你不要想不开了,你嫁过去婆婆一定会疼你的……”大婶含着泪跪坐在地上帮女孩掩上被子。小姐?还是个大户人家,婚前不想嫁人寻了短见?她摸了摸脖子,疼的就像要断掉一样,咽喉也没办法出声,只得重新躺了下,转过头不去应对那个泪水涟涟的妇人。
一觉醒来,她脑海中的的记忆清晰了很多,原来这个身体姓徐名宜花,自小和大她三岁的金少爷定下婚约,两人虽不常见面但勉强算得上青梅竹马。徐家经商,小有财产,金家更是江陵的地主大户,金家老爷甚至和官府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两家都对这桩婚事喜闻乐见。
可天有不测风云,这年初春,金老爷带着小少爷视察田地遇到山匪,不仅钱财遭损,死了不少仆从,父子二人也都身受重伤,金老爷在路上就咽气了,而和徐宜花定下婚约的金少爷勉强到家,用珍稀的药材吊了三个月的命,还是重伤不治。
婆婆尹氏不久前拿着婚约契书要求徐家把刚刚的及笄徐小姐嫁过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经过各种威逼利诱,徐父终于同意,徐宜花不过是个15岁的小姑娘,小富,貌美,还念过书,这让她分外委屈,于是在某天夜里她寻了条绳子把自己吊了上去……接下来就莫名其妙的被换芯了!这是什么事?
接下来的日子分外难熬,因为怕女儿再次想不开,父亲大人不仅找了仆从日夜看管,把所有的桌椅边角都包上,而且一天只提供一碗粥以硬灌的方式,他是对的,饿得半死不活还怎么求死?
宜花求了母亲送来一些书籍打发时间,那些方方正正的字让她感到亲切又熟悉,她猜测自己原本是来自大明。能看到的书籍都是些女则,话本,志怪史传记,医科技艺这样珍贵的书昂贵且稀少。记忆中这片土地上的正值李氏王朝掌权,光海君,避讳为珲,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土地官制如何,这些都不是一个小姐能知道的。别说逃婚,独自走出家门估计她一天都活不下去,想了半天宜花只能承认自己能做的只有等着出嫁……
真是场倒霉的穿越……咦,穿越是什么意思?
“宜花啊宜花……”拜别父母坐上轿子,身后传来母亲的痛哭声,宜花脑子里乱纷纷的。真是弹丸小国,连花轿都那么小气,这种平白冒出的想法令她越发肯定自己来自大明。
由于丈夫新丧,就连婚服都不可见红,采缎更是没办法穿,只在轿子门窗初上留些许艳色祥云点缀。宜花身穿草黄色的麻布礼服,头巾也是同色,周遭扎了麻绳证明自己未亡人的身份,全身上下也就盘发辫的玉簪值些钱,成色一般,所有的嫁妆聘礼又有男方的仆从押着,她只有娘家带来的一个奶嬷嬷一个丫鬟,而她们也被要求穿一身白衣丧服。
小丫头和前身感情很好,一路上都在为小姐打抱不平,毕竟望门寡这种“幸事”不是哪家都能碰到的。宜花只能苦中作乐往好处想,就当自己是在地主家出家好了。
这样反复做着心理建设,她慢慢地平静下来,这时窗外传来仆人惊叫声,宜花微微推开窗户,树叶混着沙土扑面而来,好大的风!不对劲!狂风卷着树叶,昂起头勉强可以看见树木上方停着一个庞大的泛着金属光芒的盘状物体。
原来这世上真有飞碟啊,飞碟是什么?时不时记起的词汇总会扰乱宜花思绪,提醒着她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风越发的大了,轿子被整个掀了起来,晃悠悠的就像秋千,说不紧张是假的,可除了紧张却什么也办不到,捏着手中的绣帕,宜花闭上眼——可以回家了!
一分钟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等死的过程中,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也一样起着作用。
刚刚的狂风,飞碟都像是想象中的事物,轿门被掀开,那是个装扮奇怪的男人,眉眼平和,短发,一身黑衣,温文俊秀的像山泉一样,他向轿子中泪水盈盈的姑娘伸出手。
——他大概是来接我回家的,宜花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