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既然不在府上,那么就合该由长子温庆山出来见客,可来的人却是温夫人。
温夫人看着面带笑意的燕淮,将手中茶盏搁下,勉强笑了笑,淡然道:“他感染了风寒,身子不大利索,正在静养,不便见人。”
“哦?”燕淮敛了笑,视线微移,落在了角落里点着的那只火盆上,“如今天冷,一个不慎便染上了风寒,委实该当心些才是。”他微微挑眉,“既来了,知道温大哥病了,我合该前去探望一番才是。”
说话间,他已经站起了身。
温夫人手忙脚乱地要阻:“不必不必!你且坐着,这正当他将好的当口,最是容易叫旁人过了病气去,等会再过给你。”
燕淮轻笑:“不碍事。”
“当真不必!”温夫人面带尴尬,将他死死拦住,“等他病好了,我再让他陪你说话吃酒去!”
燕淮就顺势重新落了座。
温夫人急声说道:“来来,不谈这事,我再使人去催催你温伯父,你且在这稍坐片刻。”
话毕,她歉然笑着,匆匆就要往外头去。然而没等她走出门,便被燕淮给唤住了。温夫人脚下步伐一滞,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轻晃着打在腕骨上,叫她疼得咧了咧嘴。
“温夫人不必着急,这件事,同您说也是一样的。”
温夫人不知他要说什么,好容易将面上神情恢复如常,这才转过身来面先他,疑惑地问道:“是吗?那你说来听听。”
看到坐在不远处的少年面带笑意,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方才骤然吊起的那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眉目舒展,她重新笑了起来:“只怕你温伯父还得好一会才能回来,那你就先与我提提。”
她快步走回座位,慈和笑着看向燕淮。示意他开口。
燕淮亦笑着,蓦地掏出一样东西来往手旁小几上一放,道:“小侄今日来,原是为了这个。”
温夫人循着他的动作朝红木小几上望了过去。狐疑不解地道:“那是何物?”
二人皆坐着,从她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瞧见那上头搁着的东西似一张纸,却不知到底是何。
她打发身边伺候着的丫鬟过去将东西递过来。
丫鬟应声下去,取了东西回到她身旁,将那物件交到了温夫人手中。
温夫人低头,定睛一看,不由怔住。
——这东西竟是温雪萝的庚帖……
十幅全柬烫手山芋似的落在温夫人手中,叫她半天回不过神来。
良久,她举起庚帖来。朝着燕淮蹙眉问道:“贤侄这是什么用意?”
燕淮正视着她,道:“退亲。”
温夫人倒吸了一口气凉气,顿时拍案而起:“退亲?”
燕家跟温家的亲事是当年大万氏还在世时便定下的,两家该过的仪式都早就过了,只等着两个孩子到了年岁便择定黄道吉日完婚。只是中途恰好撞上了燕景去世的事。因了孝期缘故,不得已多拖了会。
但明年燕淮就该出孝了,这场婚事再拖也拖不到哪里去。
而且温雪萝的嫁妆,一应事宜,又都是老早便准备妥当了的。这些日子以来,谁也并不曾真的闲着。
温夫人更是早就拿燕家当了亲家,拿燕淮当成温雪萝的囊中物。只等着女儿出阁做成国公府的女主人。
谁知此时此刻,里,她从燕淮口中听到了“退亲”二字!这对温夫人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只当是自个儿听错了,紧紧攥着庚帖,颤巍巍地道:“贤侄这是在说笑呢。”
这么多年来。谁不知道温燕两家的亲事,而今燕家却要变卦?她才不相信!
这等不光彩的事,怎么可能会落到她女儿的身上!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是燕淮逐渐正色起来的神情。
他说:自然,错在我。这门亲事作罢后,温夫人大可说是温家提出的退亲。”
“胡说八道!”温夫人牢牢盯着他的眼睛,“焉有这样的事,你说要退亲便退亲?婚之一事,本就是合两姓之好,你家中长辈尚且不曾说话,哪有你提‘退亲’二字的道理?”
燕淮早料到她会是这幅口气,不由失笑:“那您的意思,是想让我使人寻了母亲来亲自同您商议?”
温夫人正在气头上,抢着话道:“合该如此!”
他们这样的人家,若只派个婆子来是委实不够瞧的,当然该让家中长辈亲自来提。
燕淮问:“不知温夫人想见的是哪一位?”
“……”温夫人愣了下,突然不知该如何把这话给接上。若说她要见大万氏,大万氏却早就已经死了,只怕连骨头都已经烂了;若是要见小万氏,她是疯了不成。用脚趾想,她也想得到小万氏定然万分乐意毁了这门亲事。
她瞪着眼看着燕淮,久久说不出话来。
猛地,她想到了一个人,立即扬声道:“金夫人,你请了金夫人来,再提这事!”
当年真是金家的那位老夫人在其中帮着两家谈成的婚事,而今既扯上了退亲,自然不能少了她。
然则说完这话,她却忽然想起那位金夫人,前年大病一场,已过世了。
她不禁恼火,气急败坏地道:“已定下十数年的亲事,岂是你说退便能退的?毫无理由,毫无征兆,自己闯上门来就说要退亲,你当温家是什么地方?”
温夫人越想越觉得生气,她苦苦期盼了这么多年,难不成一场风过便都要成空?
这是万万不行的!
“贤侄莫不是吃醉了酒,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