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路纳德中将要派人送他回家的好意,童秉圣钻进自已的车里,启动引擎上了路。
明天就要带着新兵们离开帝都,军机处的军官们设了道别宴。因为不想见到继母和她的儿女们,他乐得以此为借口不参加那所谓的家宴。家宴,就该只有父子三人……或者再加上那家父女才对,那些个不相干的人加入进来算怎么回事?他可不管什么律法条文的规定,家人,得他自已承认了才算数。
又是月圆之夜,加上被那些个鲁汉们灌下的大量烈酒,感到一直被压抑的血气正在体内翻腾上涌。
摘下帽子,他抬头看了下后视镜里映出的脸,额上的羽纹颜色正在加深,从淡粉往深红转变着。再看眼睛,不管是蓝色的那只,还是碧色的那只,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红纱,彪悍又嗜血。这个月的汐潮,来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
融合了兽类基因,那就不再是单纯的人类,而是理智与兽性并存的半兽。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的理智会逐渐被野兽的本能所吞噬,特别是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兽性会异常强盛。很多半兽人,会在十年的后半期,彻底丧失人性。那个时候,也往往就是他们的寿命将尽之时。
这种月圆之夜,兽性出来抢夺控制权的状况,就被称为汐潮。
每一次的汐潮来临,都让他感觉到死神渐渐逼近的脚步。
他还只有27岁,就已看到了自已人生的尽头。
为了不至于因自已的失控给军队造成麻烦与损失,带完这一界新兵,他也该与其他半兽人一样退役。剩下的时间里,他会背上行囊,独自远行。帝国的十二个区,他还没有全部去过。生命的最后,希望能走遍他为之付出一切守护着的帝国的山山水水。而后,挑一处风景宜人之处。在完全丧失理智前,给自已来一针安乐死。
他想以人的身份死去,而不是一只野兽。
突然间想起了那月脂,不知。若干年后,她还会不会记得他。她的未来还很长,自已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了短暂的瞬间。
当总是在不经意间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当半夜迤梦中出现了她的身影,而后再也无法入眠;当他总是一反常态地与她对峙时,他就知道自已是喜欢上了她。然而,这很可悲。
当两人订下婚约,他还意气风发时,“她”却不是她。
当她出现时,他已没有了守护在她身边的权力与未来。
车外的景物自前而来,又向后而去。如流动的水。也如一去不返的时光。明明处在车流中,他却由衷地感到无限的空虚与寂寞。他现在的外形与周围的人是一样的,但内里却终是不同了。
越来越烦燥,扯开了衣领,摸了把脖子上的汗渍。他又看了眼后视镜。羽纹已成了大红色,眼眸望出去也带了一层红纱般。他开始后悔自已为什么要执意回那府了,今天这种时候,应该留在军机处的宿舍的。是潜意识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在离开帝都前见她最后一面吗?可是,他真是傻透了。这个时间,就算回去了。她也入睡了吧?
她现在,有少谦在身边,以后,还会有荆白城,和其他优秀的男子。她会过得越来越好。
而少谦,能陪在心爱的人身边。也会很幸福的。
这样……非常好。
他该放心了,该潇洒地放手转身离开。这样明知不妥,却无法自控般地越陷越深,不是他的作风。但,他真的是……心不由已。
他想看到她。看到她后,又止不住地想要触碰她。
他真不知道,自已的意志力原来是这样薄弱的。所以,爱情——真可怕。就算他这个以钢铁意志著称全军团的童少将军也无法抵御。
终于,驶进了那府。
童秉圣从车里出来,觉得跨出的脚步没了往日的沉稳,而多了浮躁之气。
他又扯开了两个扣子,回头望了一眼高悬的圆月,眸中的红光更盛。开门,迈步走进了房子。
在玄关换了拖鞋,穿过客厅。在楼梯口,突然停顿了下来,转头望向厨房的方向。他那拜野兽基因所赐,而嗅觉特别灵敏的鼻子,嗅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熟悉的,令他无比贪恋的味道。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他就遵从着自已心底的渴望,走了过去。
那个,他以为应该睡着了的少女,穿着白色的睡衣,正站在饮水机边上,手中拿着半杯水,有些惊讶地望向他。
因为明天有考试,月脂复习的晚了。临睡前,感到口渴,下来喝杯水。没想到,童秉圣会恰好在这个时间回来,没有直接上楼,而是也进了厨房。
惊讶只是一瞬。她看到他眼眸中的猩红,又是满身酒气,从来都是衣着整齐到禁欲的人此时上衣扣子都开了大半,露出里面发红的皮肤,以为他是酒喝多了口渴。所以,不在意地朝他点点头,走开两步,让出饮水机的位置。
童秉圣扫了一眼饮水机,明白她的意思。他确实嘴巴干渴得像要着火了,但是,这火光靠水是灭不了的。
他目光回到那月脂身上,携裹着一身的热气逼近她,一步一步,像是只瞄准了猎物的鹰鹫。
那月脂心中一凛,这个男人与平日不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危险信号。将手中的玻璃杯紧了紧,不动声色地评估了下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
通向门口的必经之路,被男人死死卡着。无论她从哪个方向突围,以他的身手,都能立时将她制住。
人越逼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