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岳激流到最后也没有解释自己遇到了什么事情。
易之也没有问。
他明白岳激流的感觉,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最狼狈的时刻,宁可自己一个人在角落舔伤,也不希望这一幕被人看在眼中,被同情。而在易之看来,别人的人生,无论你有如何的想法,也无权干涉。两个人就如此心照不宣地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然而,假装没有发生,不是说事情就真的没有发生过。至少,易之又一次改变了。
他的第一次改变,是有感于这个世界那些充满理想和奋发精神的学生们,开始从旁观者介入这个大时代。他的第二次改变,是终于发现自己居高临下的立场,终于和这个时代的人们站到了同样的位置。
“我觉得,和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相比,现在的你让我觉得亲切多了。”和易之混熟之后,朱怀仁说话的方式也变得随意了很多。此时,他和易之正在学校里的凉亭中,易之拿着一本本朝人的话本集子读着,而他,看着凉亭外的植株,手里把玩着一支香烟。
对于自己为何改变心知肚明,易之只是笑笑,反问:“是吗?我倒没有太大的感觉。”旁人很难感受到他的心理变化,自然不会明白易之是如何在短短时间里面产生这样微妙的改变的。现在的易之,也没有才认识朱怀仁那会儿的谨慎小心了。从高端茶楼到学校凉亭,这是很明显的改变。自从易之摸清了朱怀仁那种直爽简单的性格之后,两个人相处起来就没有了那么多拘谨的感觉。
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易之随便挑了个话题,“厚德,你可以抽烟,我不介意的。”那支烟被朱怀仁拿在手里半天了,凑在鼻端嗅了又嗅,却一直没有点燃。
看了看看自己指间的烟,朱怀仁摇摇头,“我先这么品一会儿吧。要是其他香烟的话,抽了也就这么回事了。不过我手上的这是采镇出产的玉生烟,我最喜欢的烟,不充分品味它自然散发的气味就抽了的话,太暴殄天物了。”
玉生烟?这个名字,还真是别有一种风雅韵味呢。虽然香烟这种抽烟的方式是穿越者前辈带过来的不算本土的文化,但到底还是沾染上了属于这片土地的气息。易之想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却明白这种在外面没有听过的烟自然是属于皇族特权之一,不予置评。
“说吧,今天找我又有什么事情?”朱怀仁究竟是个位高权重的主,虽然平时相处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他并不是那么有闲的。通常,朱怀仁找到自己,都是要问问这说说那的。不用问都知道,一定是那位顾斯指示的。毕竟到现在为止,顾斯对易之所说出的很多理论都抱有很高的兴趣,自己不知道出于怎样的缘故不来询问,通过朱怀仁也是一样的。
对于某些事,其实两个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只是朱怀仁这种藏不住事的性格,在易之提到这些的时候,脸上还是露出了些微尴尬的神色。假咳了两声之后,他说:“前几天你刊登在《新文学报》上面的那篇文章说,关于中立派路线的理论要暂时告一段落是吧?”
易之点点头。这个决定是他深思熟虑过的,一方面是自己已经将短时间内能够本土化后写出来的理论类的东西都发表得差不多了,另一方面,在岳激流的那件事之后,他陡然发现自己在发表这些作品的时候,实质上的心态是在显示自己的本事,这样的心态不好。继续下去也不对。综合多方面考虑,他最后发表了那篇文章,最后表明一下自己暂停这种理论创作的想法。实质上,现在他写下来的这些理论,已经差不多能够指明未来很长一段时期思想发展的方向了。
“不写理论的话,你之后写什么呢?”朱怀仁终于问到了重点,“以前那种形式的诗?”
易之眨眨眼,反问朱怀仁:“难道说我一定要写什么才行吗?我记得我自己的职业应该是哈弗大学的老师,而不是专职写作的吧?”
朱怀仁噎了噎,瞪眼了。他没有想太多,单纯地认为反正易之就应该是不断写出新的作品的。毕竟,在这之前易之就没有停止过创作,几乎每份杂志或者报纸上都曾经出现过他的作品。就因为这样,文化圈子里已经有人说易之是高产作者了。作者,不是作家。写作要成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看着朱怀仁这幅样子,易之颇觉有趣。平时朱怀仁总是总是显得精明干练,整日穿着军服也让人有种敬畏的感觉,但每当你逗弄他成功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这个人的性格非常有意思。
“咳,好吧,你猜对了。我当然不会停止创作。”毕竟,比起老师这份职业的报酬,投稿能够得到的钱财能让易之过得舒服得多。此外易之还想要通过自己写出的东西,慢慢引导人们走上正确的道路。他敬佩岳激流牺牲的精神,然而他并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如岳激流一样为了探索一条正确的道路而做出太大的牺牲。
“我这段时间在写白话易之终于揭露了谜底,他扬了扬手里拿着的话本集,示意朱怀仁看,“先研究了一下文言的偏向的作品,看看我到底应该写点什么才合适。毕竟,到底是我第一篇白话文是要郑重的。”其实,只是在这个世界的第一篇白话文易之早就打定主意要为自己的作品赋予更多的内涵,从而影响更多人,自然不能太随意。
朱怀仁轻轻皱起眉,“东西,就是故事,对顾帅来说应该没有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