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华歆倒是没有先醉过去,两人酒量相当,又是为了助兴,心中自然有些分寸,待得微醺之时,已然是后半夜了。华歆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晨星,伸手拉了凌奕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眨了眨眼睛,冲一旁的裕德唤道:“裕德,你……你来,帮我把阿奕扶回屋内。”
凌奕靠在华歆身上,闻言轻笑一声,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我还没到走不动路要人扶的地步。”他说着,环住华歆的腰,朝前迈了几步,而后停在原地,转过头去看着华歆道:“你不走?”
华歆抬起水波潋滟的眸子,明明该是带着些许媚气的动作,他现下做出来却带着一丝天真呆愣的可爱,他眨眨眼睛有些迟钝地迈出一步,回答道:“啊……走,走。”
裕德看了看华歆又看了看凌奕,在心中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半步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个喝得有些上劲的少年相持着朝房内走去,好几次眼看就要摔倒,裕德的手已然伸出却在半路硬生生的停了下来——那两人即使喝得手脚有些不停使唤了,也还是记得身旁站着的是谁,也还是会尽力拉住对方的手,不让对方跌倒。
直到两人折腾到房中,换好寝衣歇息,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裕德看着床榻之上相拥而眠的两人,摇了摇头,勾起一抹无奈地微笑,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轻轻将门带上。却在一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眼角有着朱砂痣的青年站在院中,看着自房间中退出来的裕德,对他招了招手。后者迟疑一会儿,抬脚走了过去,“主子刚刚睡下。”
裕德一边伸手指了指院门,示意他退出去,一边低声问道:“西苑那位,可还安好?”
无赦点了点头,转身朝院门走去,他刻意放轻了脚步,低声问道:“华家少主呢?”
“同主子一起歇下了。”裕德轻声说道,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露出一丝微笑。
见他如此,无赦也不再问,只是眨眨眼,低声说道:“昨夜无程传信,说凌瑞明日便到京城了。”
“这么快!?”裕德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地问道:“昨日不是还说刚刚过青州府么?”
“说是连夜赶路。”无赦说着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纠结于这个话题,他看了看院内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裕德,低声说道:“无踪刚刚回来过一次,他同我说,歌钦昨晚不曾动作。”
“等主子醒了我自会同他说。”裕德闻言皱起了眉,他看了一眼无赦,点了点头,说道。
“那我先回西苑了。”无赦说着,冲他点点头,转身便朝西苑走去。
在他身后,裕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朝后院走去,那是下人们的住处,这个时辰,也该让下人们准备早膳了。他一边走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等凌奕起身之后该如何同他说起这些,又有那些话要避开华歆单独与凌奕说。裕德想了想,随即摇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当年的主子如何打算的他不知道,但是现下,他却清楚,主子不会有事想要瞒着华家少主,至少在京城这段时间的事情,他是不必瞒着华歆的。
就是不知道,等凌瑞入京之时,西苑的那位该何去何从。凌瑞可不是旁人,没有那么好打发的。
裕德想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华歆是被阳光照醒的,他睁开眼睛,抬起手遮挡了一下盛夏过于刺目的阳光,然后轻轻皱起眉头。可能是因为前一夜喝了些酒的原因,额头一下下地突突跳着,有些疼,他低声唤了一句:“阿奕。”
然而熟悉的声音并没有响起,他放下手,适应了光线的眼睛睁开来,环视了一圈屋内,并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华歆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坐起身来,准备去取放在床边的衣服。
一整急促的脚步自屏风后传来,不一会儿,裕德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您醒了?”裕德看到坐起身来的华歆,躬身行了礼,说道:“主子有事去了前厅,见您睡得沉便没有唤您。”裕德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到华歆手边。
华歆点点头,表示了解,他接过裕德递到手边的茶,仰头喝了,才开口说道:“谁来了?”
府中的事情,自然是不需去前厅的,以华歆对凌奕的了解,自己没醒的时候,若非真的有事,他也不会先行一步。
“京城府尹那边的人。”裕德伸手接过杯子,低声答道。他将杯子放回原位,上前伺候华歆起身,就如同伺候凌奕那般,没有半点怠慢。
华歆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任由裕德伺候自己穿衣,他动作自然,仿若裕德这般照顾自己本就是应当。他皱着眉头寻思良久,才低声问道:“是卢飞?”
“嗯。”裕德点头应了,低身为华歆穿上靴子,他抬头看了一眼华歆紧皱的眉头,开口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没有。”华歆摇了摇头,伸手拿过一旁的外衣穿上,低头对裕德说道:“裕德你帮我束发,快些,我去前院看看。”
“是。”裕德应了,站起身来取了一旁的梳子,便要为华歆束发。
华歆没有在意裕德的动作,他看着院中的飞来飞去的小鸟,皱起了眉头。昨夜他同凌奕去了福宁河的灯会,按理来说,在凌奕即将获封世子的时候,无论是丞相还是宫中,都会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上心才是。再加上凌奕同自己交好已然不是秘密,自己又历来喜穿一身红衣,即使是用了药膏盖住了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