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可能,她不禁心惊胆战,如今两人离得这般近她都得不到他,若是他走了,此生她再无希望,即使她生了个女儿,一个庶女,又能有多大的份量,正如他方才所说的,世间上又不是只得她一个女子能生!
“姨娘,小姐的药已经熬好了!”照料唐府庶女的婆子进来回禀。
钱姨娘烦躁地挥挥手,“熬好了便喂她吃吧!”一个给她增不了底气的丫头片子,还是个病恹恹的,能有什么用,也只不过将她老子引过来望一眼罢了!
唐家这些内宅之事,楚明慧自然不知,她只是从慕锦毅口中知晓同启帝苦留不住,终是同意了唐永昆的辞官请求,现今唐永昆已66续续将手上公务交接妥当,亦确定了南下燕州的日子,就在一个月之后。
她轻叹口气,唐永昆这一走,也不知与韩玉敏到底能不能有个好结局,他用了八年才让她打开了心扉,如今情况比当年可是要差得多,别说八年,估计十年,甚至十八年,他都未必能再让她重新接受!
唐永昆将事情交待妥当,对钱氏母女亦作了安排,便让她们继续留在京城唐府,他留了足够的钱财可保这对母女余生衣食无忧,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钱氏再怎么令他厌恶,可若不是他点了头,又哪会有庶长女的出生。至于这个女儿,虽不是他所期待的,但终究亦是唐家的血脉。
唐永昆安排得再好,只是仍是出了意外,唐家四岁多的庶女,夭折了!
他听了负责照顾女儿的婆子及乳母回禀,不敢置信地望着瘫在地上面无血色的钱姨娘,“虎毒尚且不食儿,你明知女儿体弱,加之又尚在病中,竟然还抱着她吹了一夜冷风?”
唐府的庶长女,死于高烧不退,小姑娘早几日便受了些凉,用了几日药之后已有所好转,可昨日突然高烧不止,甚至还陷入了昏迷当中,乳母等人吓得半死,急让人请大夫,并请人到府衙通知唐永昆。
唐永昆急急赶回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最后在他怀里永远地闭上了那双眼。
他红着眼,双手不停地抖着,明明前日他瞧着已经好转了的,又怎会突然高烧起来?未等他下令彻查,钱姨娘便扑过来抢过女儿,颤抖地试了一下她的呼吸,然后便软倒在地,放声痛哭。
他只听得她含含糊糊地哭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是故意的!”
他愕然地望着望着钱氏,心中冒起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待乳母及照顾女儿的婆子跪下来将昨日钱氏抱着女儿在窗边吹了一夜的冷风之事道来,那个荒唐的想法终是被证实了。
“我真的不知道会这般严重,我只想着,想着她再病一病就好,这样,这样你便不会抛下我们母女了!”钱姨娘悔不当初,她纵是一直怨这个女儿,怨她为何不是个儿子,为何入不了唐永昆的眼,但当怀中的孩童真的停止了呼吸,再无法睁着那双清澈的大眼软软糯糯地唤她姨娘时,她才醒悟,这个孩子,可是她至亲骨肉啊!
唐家唯一的孩子夭折,唐永昆的计划便被打乱了,他命人在离唐老夫人安葬之处不远辟了块地,将女儿葬在了此处,让她离祖母近一点,毕竟,这大概是祖母唯一的重孙了。
至于钱氏,唐永昆更想直接打杀了替女儿填命,可见她如今晚晚作噩梦,受尽良心谴责,也不欲多作理会了,直让人将她送到了家庙,在祖宗灵前赎罪。
他怔怔地环顾了一周又剩下他一人的偌大的府邸,心中生出一阵凄凉之感,这一刻,他迫切希望妻子出现在他眼前,纵是她仍如当初那般冷冷冰冰的亦无所谓,只要她在便好,她在,他才不会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世间抛弃了一般,他的心才能有所停靠,不会再如现在这般恍若无根的浮萍。
安葬了女儿,又将愿意离府的下人的卖身契归还,并赠了部分银两,让他们各奔前程,唐府,便只剩下几个忠仆看守家门。
“这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见,望你好好珍惜眼前人,莫像我这般,失去了才悔不当初!青山不改,我纵是远在他乡,亦祝你与夫人白头偕老,恩爱一生,保重!”唐永昆一身青布衣,背着个简简单单的包袱,拍了拍慕锦毅的肩膀,沉声道。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愿你得偿所愿,此生再无遗憾!”慕锦毅用力握着他的手,无声鼓励。
“承你贵言!”唐永昆笑笑。
“好了,我该上船了,就此别过!”
开往燕州的官船渐渐驶离了岸边,慕锦毅远远望着孑然一身的熟悉背影,轻声道了句,“珍重!”
燕州城内。
“韩夫人,有位先生寻你,说是你家相公!”韩玉敏正坐在柜台后对着这个月来的进账,便听外头的小丫头进来禀。
她怔了怔,有点意外,“我家相公?”
“嗯,就在门外呢!”小丫头伸出手指朝大门指了指。
韩玉敏顺着她的手望去,便见满身风尘的唐永昆,背着个青布包袱走了进来。
“久闻韩夫人宅心仁厚,在下无家可归,求夫人赏个栖身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