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原本那威严的神色突然一变,脸色似有松动的迹象,只见他眼角泛过一瞬的泪光,只消不过片刻,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罗慕遥嘴角扯出了一道不知是苦涩,还是喜悦的表情,他痴痴地望着楼上,没想到曾经出现在梦中的场景,在此刻终于成为现实。
“映容……儿子……”罗慕遥张着干裂的嘴唇,眼中的激动仿佛如潮水般奔涌而出,那刻骨的思念,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让这个曾经坚韧的男人沉浸于其中,几乎不能自持。
仿佛只有一瞬的时光,队伍便离开了茶楼的范围。
罗慕遥不死心地回过身,抬起头,只见那窗户上妻子和儿子的脸,已经逐渐模糊,毫无办法之下,他只好用马镫踢了踢马肚子,恋恋不舍地往前行去。
罗慕遥行过去之后,紧随其后的便是原来的明德侯世子凤昭,如今的仁德侯。因和安顺帝名讳冲突的缘故,明德侯已改成仁德侯,仁德侯他老人家已身故,这侯爵便落在了凤昭的身上。
说来也是运气好,凤昭从太常山谷口连人带马掉下去,居然没死成,后头又活着回来和罗慕英军队汇合,二人各领一队人马,一前一后地夹击羯部军队,将一路北撤的那依坎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还没等罗大将军靠近,那依坎已经慌忙得不行,闻风而逃,连夜保着一群主力仓皇奔出了关口,回去寻自家二弟麻烦去了。
和罗慕遥不同的是,男主凤昭的颜似乎更吸引女人,一路过去,鲜花和果子铺了一地,马蹄黏糊糊的,连抬脚都困难。
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伤好复原的梁横,和前头的二人一样,他同样遭受了一遍热烈而暴虐的洗礼,梁横抹着一脑门的果子汁,再扒拉掉铠甲上的香帕儿,皱着眉头,暗道:“这比打仗还难受呢。”
男将行过后便是女将,骑着桃花马的罗慕英一出现,整条街顿时静止了住,众人好似被掐住嗓子般,鸦雀无声。
罗慕英身穿银铠甲,手提梨花枪,腰杆挺得和标枪似的,刀刻般的脸颊不怒自威,那一双平静而深邃的双眸令人望一眼便生出敬畏之情,她全身上下凛冽之气毕现,女人的万丈豪情,在她身上完美地体现出来,令整条街道围观的女人们,都不由地暗暗叹服和羡慕。
不到片刻,街道又恢复了热闹,细细听之下,仿佛男人的声音更高些,女人们倒不怎么叫喊了。罗慕英身上被砸了好些把扇子和纸片儿,她咬了咬嘴唇,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心中想道:这下可好了,男人们都疯了去,若是妹妹出现,岂不是要被砸昏了脑袋?
众人对罗慕英好歹是有些怕的,下手倒不算太重,果然不出罗慕英所料,罗慕英一过去,整个街道的男人和女人们眼前似闪过一道白光,待望见那名拥有天仙般美貌的女将之时,他们简直要沸腾了。
罗慕玉骑在青花白马上,着一套银鳞武铠,鱼鳞战裙,手捏着一杆精钢混金的神威烈水枪,锐利的枪头反射着逼人的寒光,刺得人眼睛简直想流泪。
两年出征,五年镇守边关,辛苦而艰难的征战沙场,反而使她更具魅力。娇美而端庄的容颜在铠甲的衬托下,多了几分凌厉的英气,凸显出一种别样的美感来,那一双柔和的翦水双瞳更是别有魔力,若是深而观之,便能望见隐藏在柔和下坚忍不拔,仿佛含着无坚不摧的力量。
罗慕玉妙目轻轻一转,随便在人群中轻轻一扫,众人仿佛被看透了一般,心中似拂过一道和煦而温暖的阳光,背脊却开始发凉。
这目光,简直能望到人心底最恐惧之处似的。
与罗慕英征战沙场的豪情不同,罗慕玉身为守备官,还要负责后方收拾死人尸体,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便看惯了死亡,因此,连她自己都不知,自己瞧人之时,总带着那么一股看透生死的意味。
罗慕玉的美貌遗传罗大太太,世人皆有爱美之心,若说凤昭惊了整个城的女子,罗慕玉的好颜色,便是倾倒了整座皇城的男人,最后,竟连女人们都开始激动起来。
漫天的扇子、香囊、玉佩、果子、鲜花,噼里啪啦地疯狂落下,但众人好似不约而同般,对女将军都客气得很,通通没往她脑袋砸,生怕磕着罗慕玉脸似的,全往马肚子、马蹄上招呼过去。
这倒苦了罗慕玉的马儿,被砸得七荤八素,若不是罗慕玉狠拉着马缰绳,马儿早疯狂地跑了出去踩人,最后,连马嘴都流出了鲜血,显然是被束缚得太严重。
罗慕玉每走几步,楼上楼下一干才子和疯了似的,站在街旁喊着“玉将军”,还有人开始喊着阮轻楚写的夸她“玉骨冰肌蕙质心”的句子,男子脸上爱慕之情掩都掩不住。
看着他们好笑的神色,罗慕玉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谁知她侧头一笑,边上倒是倒下几名书生,显然是被那惊心动魄的美貌迷晕了过去。
楼上同样有男子跌倒在地,还是被扶着起身,罗慕玉不由地愣了片刻。
正在她晃神之栈上的雕栏边,站着一身银亮锦袍的男子,和从前不一样的是,那名爱笑爱露出狐狸模样的男子,此时,他的脸色彻底黑成了锅底,浑身上下裹着一团不可见的熊熊烈火,差点没将客栈给烧成灰烬。
他双脚稳稳地扎在原地,如同站在安远城严肃的守官似的,眼神仿佛架起了无数钢弩,正在一排排对着下方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