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急,怀英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就算是神仙,对怀英来说,这也算不了什么。她对神仙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观感,无论是杜蘅,还是龙王几兄弟,除了本事大点,寿命长点儿,其他的跟凡人也没什么不同。
“你别想太多,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担心你接受不了会胡思乱想,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不被上头发现,你爱干嘛就干嘛,继续在丝瓜巷住着也好,回去天界也好,我都陪着你。”龙锡泞生怕怀英生气,又一脸正色地承诺道,一边说话还一边打量她的脸色,见她面上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他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龙锡言与杜蘅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他们压根儿就找不到机会说话,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继续往下说。倒是龙锡泞回头朝杜蘅看了一眼,好奇地问:“对了,怀英在天界叫什么?我上次都忘了问了。”
怀英闻言也朝杜蘅看过去,她心里头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所以一直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盯着杜蘅,若有实质,看得杜蘅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
“阿芜,她叫阿芜。”
“阿芜?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说不定我们以前在天界时就见过呢。”龙锡泞随口念叨了两声,笑嘻嘻地道,说罢,又朝怀英唤了一声“阿芜”,怀英没应,皱着眉头看他。
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更确切地说,这是她在现代时的名字,许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
“阿芜,阿芜。”龙锡泞这么叫了几声,声音越来越低,眉头也皱得紧紧的。半晌后,他脸色陡然一沉,黑眼睛慌乱地朝杜蘅和龙锡言脸上扫了几眼,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哐当——”一声,他的脚踢到了茶几,撞得桌上的杯盏“叮当”作响,有一只白瓷茶杯倒在桌上转了几圈,一路朝地上滚下来。
怀英手疾地伸手接住,又将它放回远处,看着龙锡泞道:“你怎么了?”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平日里乌黑发亮的眼睛也黯淡下来,茫然失措,整个人像忽然被人蒙头蒙脑地打过一顿似的。
龙锡泞没作声,只是猛地转过头朝怀英看过来,表情是无法掩饰的慌乱,甚至是惶恐。怀英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这种神色,心中顿时一突,低低地唤了声“五郎”,与此同时又朝龙锡言和杜蘅看了一眼,问:“他这是怎么了?”
龙锡言和杜蘅却都不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怀英。
怀英都有点生气了,声音也提高了些,“你们都盯着我做什么?五郎到底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阿芜——”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名字,龙锡泞一定是因为这个名字想起了什么所以才这般失态。
可是,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古怪?杜蘅的亲戚……杜蘅的亲戚……怀英不敢置信地捂住嘴,不会这么狗血吧,她一定是猜错了。可是,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为什么杜蘅会对她另眼相看,为什么龙锡泞会是这般惶恐的反应,为什么会有人要对她不利……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杜蘅便立刻知道到她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柔声道:“你猜到了?”
怀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一脸纠结地点了点头,过了几秒,又使劲儿摇头,道:“我能假装不知道吗?”三公主的这个身份实在太沉重了,作为旁观者,她还能唏嘘感叹报以同情,真当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怀英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怀英看着杜蘅的眼睛,道:“没有了记忆,其实根本都不能算是同一个人。我不记得天界的任何事,也不认得你,现在的我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是萧怀英,这样的我,还能是阿芜吗?”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还记不记得我,你都是阿芜。”杜蘅柔声道:“这一千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你,现在能看到你好好地站在我面前,还过得这么好,每一天都开开心心,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如果可以,他也宁愿让怀英这样安安静静地,什么都不知道地过下去,她的生活那么简单纯粹,她那么快乐,可是,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天上地下强敌环伺,谁也说不好会忽然有什么危险,与其让她痛苦地自我觉醒,倒不如早些告诉她,多少也有些准备。
“也许你不喜欢阿芜这个身份,那也不要紧。”杜蘅嘴里说着不要紧,眼睛里却露出受伤的神色,“现在你这个样子很好,以前在天界,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开心,这么肆意。你是怀英也好,阿芜也好,都是我妹妹。以前我没有照顾好你,以后绝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他找了近一千年才终于找到了人,却是对面相见不相识,杜蘅有些难过,但更多的却是高兴,如果她再想不起那些悲惨的过去,就算永远不识得他,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怀英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朝杜蘅笑了笑,摇头道:“五郎跟我说过你一直在找我的事。虽然我什么都已经记不得了,但是,还是要多谢你,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好大哥。”
她现在的心情很微妙,对于杜蘅,更多的是尊敬而不是亲近,毕竟,她记忆里的兄长只有萧子澹一个。这样对杜蘅也许有些不公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