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野猪终于还是没有抓住,这让龙锡泞非常生气,他一生气,林子里的动物就遭了殃,一群倒霉的野鸡首先送了命。怀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还没锄头高的小豆丁面目凶狠地揪断了野鸡的脖子,一只又一只,那场面诡异的,心脏要是不坚强的人极易发病。
反正怀英是吓得不轻,她这会儿才意识到龙锡泞之前所说的“看你顺眼”是多么幸运的事了。要不是他看她顺眼,依着这几天怀英漫不经心的态度,多少个脖子都不够他拧的。
龙王殿下可不是吃素的,人家《西游记》里的小白龙不是一口就吞掉了唐僧的马?怀英一想到之前自己对龙锡泞呼呼喝喝就一阵后怕——就算他再小,就算他还穿着开裆裤,那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她一害怕,态度立刻就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温柔谄媚,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她屁颠屁颠儿地在林子里找了根藤把地上那死得透透的七八只野鸡串成了一串,拖了拖,还挺沉。怀英可不敢再使唤龙锡泞,讨好地朝他咧嘴笑,一转过身又咬咬牙,用力的拽。
龙锡泞见状,不由分说地就把东西抢了过去,一脸鄙夷地朝怀英道:“真没用。”
怀英“呵呵”地傻笑,一个字也不敢反驳。倒是龙锡泞等了半天,没听到她回话,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看她,怀英立刻又一脸谄媚地看着他傻笑,龙锡泞顿时就皱起了眉头,鼓着小脸不高兴地瞪着她,道:“萧怀英,你吃错药了?”
混蛋小鬼,你才吃错药了!怀英气得直咬牙,什么害怕、恐惧一瞬间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她一跺脚,朝龙锡泞怒目而视,喝道:“小鬼你别得寸进尺,要不然,一会儿你就抱着这些野鸡茹毛饮血吃生的吧。我还不给你做饭了!”
龙锡泞这才满意了,点点头道:“这才像你么。”说完,过了一会儿,他才忽然反应过来,猛地跳起身,指着怀英大声喝道:“萧怀英,你说什么?你敢不给我弄吃的,我……我就吃了你!”
他声音挺大,还瞪大眼睛气鼓鼓的,看起来很生气。但怀英发现,这跟他揪野鸡脖子时的肃杀气氛完全不一样,有种故意的、虚张声势的味道。
怀英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的,这个小鬼年纪虽然小(她故意忽略了龙锡泞已经两千六百岁的事实),但还是知道轻重的,晓得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怀英觉得,对于一条高高在上的小龙来说,已经挺不容易了。
怀英朝龙锡泞笑,伸手在他头顶上揉了揉,小鬼的头发很长,黑油油的,柔软又顺滑。听老人们说,头发柔软的人脾气也好,这个小鬼虽然总是扎呼呼好像很凶的样子,说不清,其实是个心肠很柔软的小孩子呢。
两人手牵着手,拖着一串野鸡回了家,一路过去,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街上有认识怀英的,便好奇地上前问她打哪儿弄来这么多野鸡,怀英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地回道:“我们自己抓的。”
龙锡泞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怀英立刻就察觉了,莫测高深地朝他挤了挤眼睛。街上的邻里有些不信,试探地问:“这是从后山来的吧?”
怀英点点头,那几个邻里跟她道了别,一转身就往后山跑了。
等人都走完了,龙锡泞才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怀英道:“你真奇怪?昨儿还故意瞒着你爹和萧子澹,为什么今天又告诉他们?你就不怕他们觉得奇怪吗?”
怀英故弄玄虚地仰起脑袋,得意道:“小孩子懂什么,以后你长大就知道了。”见龙锡泞马上就要发飙,怀英赶紧解释道:“我跟他们说实话,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信。要不,你以为他们几个急匆匆地往后山跑去做什么?都以为后山有野鸡捡呢。”
龙锡泞有些不解,但没再追问,小声嘀咕了两句,摇摇头,把手里的长藤拽了拽,一脸正色地朝怀英道:“中午野鸡怎么吃?又红烧吗?”
怀英就知道他的脑袋里想不了别的事,对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已经麻木了,她甚至还认真地想了想,回道:“野鸡肉柴又粗,红烧也不好咬,不如炖汤,在汤里放点蘑菇什么的,味道可鲜了。”
“都随你。”龙锡泞舔了舔嘴唇,“我肚子饿了。”
怀英对他动不动肚子饿已经不奇怪了,摸了摸他的头顶,道:“我们这就回去。”结果才走到巷子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怀英的名字,怀英转身一看,顿时又惊又喜,“子安,你今儿怎么上街来了?”
萧子安是萧家嫡支大房的小儿子,今年才十岁。萧大老爷在京城为官,大太太和几个孩子都跟着去了京里,独留了幺儿萧子安在老家陪老太爷。萧子安也在族学,不过他不大读书,总逃学,而且还有奇怪的爱好——喜欢做泥塑小人,为了这个,萧家老太爷都快愁死了,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偏偏萧子安就是不听。
有一回怀英见了他做的小人,顿时惊为天人,觉得这孩子要是生在现代,一准儿是个搞雕塑的天才,所以言辞间对他诸多推崇。萧子安便因此把她视为知己,三天两头地过来找她,还把自己做的各种小人送给她。
“我去你家没见着人,就到街上来透透气,没想到居然在路上遇到你了。真是太好了!”萧子安蹦蹦跳跳地冲到怀英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造型独特的小泥人,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眯眯地道:“送你的!”
小泥人比怀英的手掌还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