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老爷与景老爷喝茶聊天的茶楼,隔着行桌子,坐了一对夫妇。由于其打扮穿着皆无特别,没人认得出他们的身份,只知道听他们的口音,像是从外地来的,而且,一双眼睛不时像是往齐老爷那儿眺望。站在他们身边的玲珑,都为自己家老爷夫人过于明显的偷窥行为捏了把汗。

应说,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儿,宫家人向来正直,做起来当然是四不像。宫夫人别扭了下,对自家老爷说:“我真是脑子进水了,变豆腐了,才跟你来这一遭。”

“来这一趟怎么不好了?”宮弘文说,一副神态不以为然,“我们两个,极少出来游玩。难得儿子女儿都不在,可以出来散散心。”

散散心?天寒地冻,到哪儿都是冰天雪地,站在野外看风景鼻子都被冻红了,再有性情的宫夫人都不堪忍受。

若不是丈夫说了,他们这当爹当娘的,为儿女平日里所做之事甚少。尤其儿子这婚事,一拖再拖,拖下去,都无颜面对祖宗了。耳听那齐老爷突然间告老还乡,明摆是为了躲避他们宫家人和他们儿子,琢磨了下之后,宮弘文决定,为自己那不善言辞的儿子走一趟,探明齐老爷的想法,也就是说给儿子牵红线。

本来父母是不用插手太多的,这样的事儿让媒人去做就行了。但是,此事似乎没那么简单,不了解来龙去脉的媒人是说不清楚的,宮弘文以为,只能找个时机和齐老爷面对面说说话。

再想来,是很久没有和自己夫人单独出来旅行了,齐镇是有名的文化镇,这里读书人多,是没有出过什么官,却是出过不少诗画名家。一样喜欢琴棋书画的宮弘文,对齐镇当地有名的文人圈子早已向往已久。趁这个机会刚好过来慕名拜访。

宫夫人担忧地眉头皱了皱,是担心儿子如果知道了他们这一举动,会不会嫌弃他们是多此一举,问:“你觉得相如真的喜欢齐家的姑娘吗?”

“怎么不喜欢?他是我儿子。”这几乎是每个老子自信的口头禅了,宮弘文信誓旦旦道,“齐家那孩子小时候都经常出入我们家,你我都看着她长大的,性情比咱家的槿汐还要好。我都喜欢,你会不喜欢?”

这明显是答非所问。他们当父母的喜欢有什么用,又不是儿子自己喜欢。宫夫人是个开明的父母,不想拘束儿子婚姻的自由,尤其是有了女儿为家里牺牲的前车之鉴后,一直是心存愧疚。

宮弘文捧着茶杯品尝和齐老爷喝的一样的花果茶,只觉这茶味道浓厚,入口甘醇,回味无穷,却无一点腻味,实乃一等佳品,连声称赞,随口竟是拈来一句诗:花果香千户,笙竽滥四邻。

四周坐着的都是文人,耳听宫老爷这诗句文雅整齐,似是在赞扬本地风情,不由都把目光投望了过去。

宫夫人被惊吓之余,连忙扯扯宮弘文的袖口一齐低下脑袋去。

宮弘文连忙安慰自己夫人:没事,没事。

他们宫家人自来是深居简出,不一定能被人认出来。

眼看那齐老爷随景老爷等人一块,回头望那对从外地来齐镇的中年夫妇,看了两眼,似乎有哪儿感觉熟悉,却具体想不起来,只能眯起了小眼睛。

景老爷惊疑时,问他:“莫非是京城里来的人,所以你看着熟悉?”

“可能吧。”齐老爷微微衔起微勾的唇角,不予置评的神态。

见他样子可能也是一时说不出对方的身份,景老爷揣着好奇心,但是没有再问他,只是和他提起另一件事:“我们县衙的老爷,说是想拜访你。但不知你有没有空,托人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合适?”

齐老爷听他这样一说,坦言:“我这都告老还乡了,有什么好拜访的?”

“你是不知道,我们县衙的老爷,年纪轻轻,想有所作为,可惜家境原本贫寒,再有我们这地方是不出几个官员的,在官场上几乎没有人脉,百年来官做到最大做到京城里的,也只有你一个。他不找你,能找谁呢?”景老爷一一道来,“你即便是告老还乡了,在京城里总有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僚吧?”

齐老爷郁闷地举杯喝了口,以他性情,不能说在京中一个好友都没有,只是,景老爷也该知道,他这性情又能交上什么朋友,最多,只能交上一些和他差不多处境的,都是被上司不看好的,常年在一个位置上辛苦作为又没有一点好处的。

这县老爷找了他,能有什么好处呢?

“不是我不帮县太爷,只是,我这状况要真是在京城里混得开,怎么会告老还乡呢?”

听齐老爷这话,景老爷突然意识到,按齐老爷这年纪,也确实不到非告老还乡的地步,而且,齐老爷这次回来,不是还疯传着说齐老爷在回来之前被皇帝看中升了官吗?景老爷纳闷了:“我听人说,你这都升官了,连升两级,怎么回事?莫非圣上是明升暗贬?”

朝廷的黑幕景老爷听说不多,但是,知道,皇帝整人的招数多着呢,说不定哪天突然间一个不高兴,或是本来皇帝心里头其实计划着的了,把人升官其实打的算盘是砍人头。

齐老爷对景老爷这话摆摆手,咱们可不能随意诬陷皇帝。皇帝是真正要升他官,只是对升官,齐老爷兴致缺缺,早就对朝廷里的尔虞我诈乏了兴致。齐老爷道:“我这琢磨来琢磨去,这条命,还是回老家踏实。所以,你让我去问县太爷找人,我怎么想都觉得是在害人不浅。”

景老爷于他这话是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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