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已经离开了十天了,在这十天里,宋珏品尝到了等待的滋味,原来等一个人是这样让人难以忍受,杨泽是怎样一次次翘首企盼他的归来,却一次次失望的?
玄关还放着杨泽常穿的拖鞋;他的毛巾和牙刷放在原来的位置,连角度和形状都没有变过;衣柜的上面是被杨泽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装,那都是宋珏的,下面叠放的才是杨泽的,他们被整齐地码放在一起,没有缺少任何一件衣物。
一切都是杨泽在家里时候的样子,就好像他从未离开。
时间一天天过去,宋珏已经快要魔怔了,只要公司的事一完结他就会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他关上了所有的门窗,不让外面的气透进来更不让里面的散出去,杨泽离开了快半个月了,房间里他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淡了,宋珏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要留着杨泽的气味,就好像那是杨泽的魂魄,留住了它们杨泽就会不得不回到他的身边。
他拒绝了所有的宴请,就连乔柯的娇声软语也再勾不起他的半分兴趣,他像一个机器人一般,每天到家后,就会坐在“506”的其中一张椅子上,那是杨泽曾经的座位,他就维持着那样呆愣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困得上下眼皮打架才爬到“杨泽的床”上就寝。
“杨泽,这次你赢了,彻底赢了,我服输,所以回来吧,回来吧……”
他侧过身躺在那张床、上,头朝里,留出了一个狭小的空位,就好像杨泽正躺在他的身边。
宋珏消瘦得厉害,公司里的事也不怎么上心了,开会的时候他频频出神,惹来了几个股东的不满。他的心腹下属toy担心宋珏的状态会影响公司的发展,更担心他这样下去身体和精神会彻底垮掉,于是一通电话打到了海东麟那里,请求他回来主持大局。
宋珏的样子让海东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们认识了二十年,几乎是穿开裆裤长大的交情,大多数时候,宋珏是张狂肆意的,甚至目空一切,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他未曾想到的。
“东哥,他走了……”天台上,宋珏靠在栏杆上默默地喝着酒,让夜晚的凉风拂过他的面颊。
海东麟点点头,他有些看不穿了。杨泽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以宋珏的性格,他以为他们不会长久。可如今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本以为会先从这段感情里抽身的人是宋珏,却没想到一向和善可欺的杨泽才是决然离开的那个。
“东哥,我和他、六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和一个人、一个男人整整在一起六年。两千多个日子,我和他日日夜夜都在一起,如果只算小时的话,甚至比和我爸妈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了……所以、所以我觉得我对他已经没有爱情了,顶多、就是亲情吧……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走了我会这么难受?东哥,我这里,就像被掏空了一般……”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说。
宋珏的头发被夜风吹得凌乱,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两颊消瘦得厉害,显得颧骨很明显。这样颓废潦倒的宋珏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和自信从容,海东麟皱起眉,夺过了他手中的酒杯扔在了地上。
水晶杯子霎时间化成一地透明的碎渣,酒香蔓延开来,宋珏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东哥。
海东麟:“阿珏,你不要告诉我,杨泽走了以后你才发现你有多爱他。”
宋珏不想承认,这几天他一直在这这个事实做斗争,他觉得自己只是不甘心被杨泽就这么甩了,可是心里的疼痛一遍遍地提醒着他,他对杨泽的感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海东麟不擅长处理感情的事,他自己就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他懂得性、爱的愉悦却不明白爱情的甜蜜,这样的人如何去开导一个因爱失意的人?
他努力地在脑中搜索着词汇,发现他在这方面他实在是没有天分,干脆换了一个思路说:“我帮你找他,但是不一定能有结果。定一个期限吧,三个月后如果还是找不到杨泽,你就死心吧,就当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而你,还是那个游戏人间的宋珏。”
宋珏的眼中充满希冀地看着他,浑浊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东哥,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一定!”
海东麟微微点头,“我尽量。”
这天晚上,宋珏睡了一个好觉,自从杨泽离开后,他头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在梦中,他看见杨泽正坐在床边,用被子的一脚挠着他的鼻子,闹他起床,他不耐烦地用手挥开却被他一手抓住:“宋珏,你再不起来我可要走了。”梦中的宋珏觉得困顿无比,于是用被子蒙上了头继续呼呼大睡。
“宋珏,你再不醒,我可真的要走了……”
他听见杨泽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失望和落寞。
可梦中的他跟睡死了一样怎么也醒不过来,激得他恨不能扑上去给他两个巴掌弄醒他,告诉他:赶快去追,要不然就没机会了!他真的会离开!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愣愣地看着杨泽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绝望,他的眼中流出了红色的泪水,如血一般惊心刺目。
——“宋珏,我们分手吧,我走了……”
宋珏猛然从噩梦总惊醒,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依然现在刚才可怖的梦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