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扬此时才觉得左肩的伤口有些黏腻,看到贾琛和贾蓉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只笑道:“哭什么,蓉儿,你可是个男子汉,是我们东府的继承人。妹妹也别着急,哥哥这只是小伤,看着有些吓人罢了,并不严重的。”恰逢贾琏进了里屋,裴扬便将他叫至跟前,方神情严肃道:“今日不过告诉你们两件事情,一件就是只要行得正,咱们就不怕什么。咱们两府虽说不如旧日,但是依旧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欺负的。另外一件就是若是不想被他人欺负,自己也应该有实打实的本事才行。”贾琏和贾蓉都听住了,良久才肃然应是。
“杨管家,放出消息,今日急怒攻心,需要静养,这些日子就不见客了。至于这其中的缘由,想必管家必然清楚。”裴扬送走了太医,才对管家交代道。老管家是看着贾珍长大的,在心里把贾珍看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心中极为心疼,暗忖这王子腾也太目中无人了点。裴扬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又命贾琏,贾蓉回书房温书习字,顺便思考一下今日的事情。她刚才处理伤口的时候,真是钻心地疼,直到现在还不能动弹,只好卧床休息。古代的医疗条件可不比现在,依那太医所说,只怕今晚自己还得有的熬。裴扬又安抚了贾琛,命奶娘带下去休息,方在床上准备眯上一会儿,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今日这一鞭子,她本分明可以躲了过去。只是若非今日受伤,此事怕没那么容易了结。虽然如今荣宁二府不惧怕王子腾,但是到底已见颓势,本就不能硬拼,天时地利均不在己方,只能依靠人和了。若自己不曾受伤,虽站在了有理的一方,却难免有些刻薄寡恩的传言。金陵四大家族向来同气连枝,贾家竟不顾昔日情分,不顾王子腾的帮扶,不依不饶休了王家的姑奶奶,反对贾家不利。就连皇帝也难免有所偏袒,极有可能对王子腾闯进宁国府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他是为妹子出气,毕竟贾家这一代,可没出过什么人才。如今情形却是一变,只要放出消息,皇帝恐怕心生忌惮了。自古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王子腾手握重兵,纵马京城,打伤贾府的掌家人,可谓骄纵已极。自己又占了道理,就算王子腾有心报复,也得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这样的情形下,她再加把力好好管束一下族中子弟,安生度过这中间的十来年,直到贾琏贾蓉这一代凭借科举立起来,也不是不可以。裴扬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沮丧,她算是看明白了,这老皇帝也不像那些红楼对贾家多么的放纵,虽然看重四王八公,但是到底也忌惮着,这圣旨便算是对她的识趣的表彰吧。
王子腾带人打上宁国府,意欲倚仗权势压人,又打伤贾家族长的消息传得飞快。老百姓们对这种王公府第的传闻很感兴趣,又隐隐听说是贾氏族长查到了王氏竟然盘剥百姓的事情,方做出处置。原本为了两家的颜面,只打算悄悄处理,传出病逝便是了,只没想到这王氏的不讲道理竟是一脉相承,她哥哥竟然打了贾家的族长,两家闹翻了不说,这正直清明的族长反倒受了无妄之灾,真真令人叹息。“我听我那个在荣国府大门当差的表哥听他在二门值夜的姨妈听她在宁府当小厮的弟媳的姨侄说的,当时他可就在一边看着呢,那一鞭子甩得真真狠毒,竟是要往人家脸上抽的,幸亏贾族长躲了过去。后来啊那老管家拿去烧的衣服可有好一摊子血迹。如今威烈将军还闭门谢客,怕是还起不得床吧。啧啧,没想到这王大人还真是厉害,连三品大员都敢抽,一点也不顾及几辈子的交情。”坊间如此热闹,言官自然也听说了此事,第二日,便有御史弹劾了王子腾,肃渊帝早从前去传旨杜仲那里得知了前因后果,对王子腾如此横行霸道目中无人非常不满,这贾珍虽无实缺,但也是他金口玉言赐封的三品将军。他王子腾今日敢对贾氏一族如此猖狂,若是再让他担任高官实缺,是不是哪天不如意就要逼宫了。肃渊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寻了王子腾的短处,夺了他的兵权,又以蔑视律法降到了六品,命他闭门思过。
等到王子腾憋了一肚子的气,灰头土脸地回到家中,却看见族人齐聚一堂,面色愤慨,气势汹汹。王氏本是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不少适龄男女正在议婚,不想竟出了这等事情,先前传出王氏因为违反国法家规被休已经让族人蒙羞,王子腾的所作所为更让王氏一族没脸见人了,谁敢要这么一门目中无人的亲戚,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算族中女子温柔娴静,知书达理,亦只能待字闺中。至于族中男丁,即使出息有为,亦无法娶得名门大家之女为妻。那已经定亲了,今这两日以来,纷纷被退了亲事;那前儿才出嫁不久的几位姑太太,也被一纸休书休了回来,即使是世交也只能和离,嫁妆院子里摆放着呢。
王子腾真是又羞又恼,只怨贾珍行事狠毒,竟是要让他们王氏一族万劫不复。不过他已是无法顾及自家妹子了,族人因为他的鲁莽行事深受其害,他便是忙得焦头烂额,温言安慰族中子弟亦无法挽回局势。很快,王家便在族老的安排下重新推举了族长,王子腾一脉则沦为旁枝,本人也被族中长老惩罚不提。至于王氏,一早便到家庙修身养性,待到核实了罪状,更是族谱除名,被族人扭送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