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荣街上闹出的动静可瞒不了别人,尤其是荣国府那群嘴碎的奴才,更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多久,王子腾便得知了消息。王子腾只有胞妹王夫人嫁到京城,自是感情极好,平日里两家更是来往亲密,兼之又是个护短的性子,一听这个消息,不由地大怒,摔了茶杯,就要带人打上贾府:“好你个贾珍,真把咱们王家当病猫了吗?”当初,王家愿意把王夫人许给贾政,固然是因为老一代的交情,更是因为贾母对于贾政的偏心,自家妹子自然不会吃亏。在王子腾心里,也早已默认贾政一房终会继承荣国府。今日之事既闹了出来,这妹妹成为国公夫人的小心思自然破灭,就连贾政的前途也一片渺茫,让他如何不气愤,如何不恼怒?
“回禀老爷,王子腾王大人带人过来了,如今正在府外。”一个小厮气喘吁吁,急忙来报。王夫人听到这消气,一直低下的头立马扬了起来,神色颇为自得,就连贾母脸色也好看了很多。正在打贾政板子的小厮们不由地迟疑起来,族中长老也面面相觑,恼怒异常但是又有些害怕。要知道,王子腾现在是京营节度使,掌管了部分军权,比起贾珍和贾赦的世袭,空有虚衔,这位王家老爷可是实权人物。贾赦虽然有些忐忑,可是觑了一眼丝毫不慌乱的贾珍,定下了心神。裴扬扬眉,洒然一笑:“这就闻着风赶来了,真是威风的很啊。不过,我也正想去找王大人谈谈,这王家的教养真心不一般,手都伸到人家宗族里来了。”随即神色一冷,“就让他们在府外等着,否则我现在就以族长的名义休了他妹子。就凭她不敬贾家祖宗,遇事就把娘家挂在嘴上,又在宗祠犯了口多言之罪,这可是属于七出之条。给我明明白白地把话说清楚,告诉他,贾家宗祠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放肆的。”
“族长,不如先免了老太太和贾王氏的刑罚,毕竟咱们四王八公感情素来很好。说来这贾王氏的女儿还进了宫,林家姑太太虽在江南,可到底也念着娘家,,若是得知老太太受了委屈,难免伤了情分。”一个中年人迟疑了半晌,终于讷讷开口道。裴扬挑了挑眉,心下却略微叹了口气,贾家族人的心眼大多用在了享受富贵,贪图小便宜上,可就没几个有骨头的。“这话说得好生没道理,不说姑太太已经是林家人,出嫁从夫的规矩我们贾家的姑娘还是明白的,就算贾氏元春有福,也没这能耐管到宗族里。还是说,”顿了顿,裴扬怀疑地扫了扫立在下面的一众人等,目光尤为严厉,“什么时候咱们族里,竟是改姓王还是改姓史了?”裴扬这话说得极其诛心,唬得那中年人立刻跪了下来,对着祖宗牌位连连磕头,只说不敢。
王子腾在宁国府外急得团团转,又听到小厮的传话,气得直接丢了鞭子。不过他虽然护短,却不是没有脑子之人,因而只带了王家仆从。那贾珍虽然不如他实权在握,可到底官职爵位品级要高出很多,况且此事本就是贾家宗族之事,外人无法插手。他要这么打进去的话,便是彻彻底底的无理取闹,仗势欺人了,到时御史一封弹劾奏章,自己也辩无可辩。只是王子腾不曾料到,荣国府的规矩松散至极,坊间都传他家连门口的石狮子都会说话。这么些时候,不说贾珍开宗祠的事情,就连他带人围住宁国府,意欲为妹子撑腰的事情,都早已上达天听。
就在宁府内外僵持之时,前去清点荣国府家产的族老们带着管家,匆匆忙忙抬了两口箱子就赶了过来。族老们一个个脸色乌黑,眉宇间颇有些气急败坏的神色,看向王夫人的目光更像要吃了她似的。“族长,您看。”一位族老不等箱子刚落地,就打开了箱子。他方才清点二房的私产,却不料在王夫人的屋子里看到了荣国府库房登记在册的紫檀屏风和桃花冻石鼎。要知道,这两样东西可是荣国公指明留给袭爵之人的御赐之物,竟被贾王氏侵吞至此,不由怒从中来。不料,一回头却看见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正慌慌张张地护着一个箱子,无论如何不让他们动。族老们本就历经沧桑,一看这老刁奴这架势,心里便有了不祥的预感,急忙令人拉开周瑞家的,急急打开,里面居然是满满的借据和些包揽诉讼的契纸罪证,心中一凉。族老们何曾想到竟出了这种事情,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立即在王夫人房中仔细翻箱倒柜,果不其然,又在床底翻出了一箱子的证据。几位族老如何敢隐瞒此事,宁国府的老管家也连忙命人把王夫人的心腹都捆了起来,连同两只箱子,一道赶往宁国府来了。
裴扬冷眼看着王夫人一瞬间脸色惨白,跌坐在地,扬起了一抹冷笑。“族长,这可是祸及家族的大事。若是捅出去了,咱们家的名声可全完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立刻开口道。她原是贾母的老妯娌,带着几个媳妇在一边哄着贾宝玉和贾探春,免得被他们扰了正事。一看到这明晃晃的证据,老夫人可顾不得了,拐也不拄了走路也不颤巍巍了,急急开口道。
“老夫人,稍安勿躁,我自有主意。此事既出,分家之事必得尽快进行,就由贾代任,贾代佑二位族老负责,正经交割清楚。按说嫡子分家,本该五五分成,谁知二房竟出了此事,使得全族蒙羞。既如此,贾赦得家业八成,贾政得两成。之后,贾政一房就搬出宁荣街,不得拖延,免得带累了全族。至于贾王氏做出的事情,宋管家就在这里替我料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