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齐声欢呼,过去接了木棍,不顾烫地张嘴便咬,一边嚎叫一边吹起,一边不住口地猛吃,嘴里头含糊不清地说着:“好吃!”“太好了吃了!”“谢谢以纯哥!”“谢谢小先生!”
他们平时都是吃玉米饼子腌咸菜,喝野菜粥的,一年吃到肉的机会满打满算也就十来次,这会吃到这样好的烤鸡肉,那真是无异于天上的美味了。一个个光着脚丫子蹲在沙地里,两只小油手或是捏着一根鸡腿,或是抓着一块鸡排,全都吃的吧唧吧唧地响成一片,腮帮子跟塞满粮食的仓鼠一般。
高以纯把手里最后一块鸡腿递给马乐,然后又开始切肉穿串,穆云翼又递过来一块鸡肉:“你也先吃啊,等吃完了再烤下一波。”
高以纯笑呵呵地说:“不用,反正今天的鸡肉也够,这是从我奶那弄来的,也不好往马家拿,足够咱们敞开了吃的,我先烤着,等你们都吃个七八分饱再吃不迟。”
穆云翼就把鱼拿过来,坐在他身旁,把烤鱼撕下来,挑干净了鱼刺喂给他,高以纯看穆云翼两次都是先把第一口给他,直觉的胸口热乎乎的,他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习惯性地把别人对自己的好意当做理所当然,他是从小带着弟弟,挣起性命活这么大的,早知人情冷暖,见穆云翼这是真心待他好,而且也是敬重他,顿时颇为感动:“元宝,你吃吧,不用管我。”
穆云翼自己也吃了一块,高以纯做饭的手艺真是不错,这鱼因用了米醋,考好之后还撒了香菜,火候更是恰到好处,没有一点土腥味,只有满口的鲜美,真的是美味无比。
他吃一口,给高以纯喂一口,看着互相抢食打闹,欢笑一片的孩子,忽然想起初中时候学的那篇课文,鲁迅先生写的《社戏》,晚上在地里头煮豆吃,尤其最后说的,再没有看过那样的好戏,吃过那样的好豆了,自己将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个机会,再吃上这样的好鱼、好鸡了。
野炊这个东西,最重要的是个心情,要是像后世那种,带着香肠罐头,各种零食水果,铺上凉席,放上音乐,哪怕风景再好,吃着也不如像现在这样的情趣。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土坡上,见那里趴着一个男孩,正咬着手指头,眼巴巴地看向这边,乍一看有点面熟,用手指着问高以纯:“你看那个孩子,是不是牛大叔的孙子,叫什么来着?过年以前,我去送年货的时候见到过一次,牛大叔说完我就忘了。”
“叫牛元义,大家都叫他牛大宝,可能是被香味吸引来的,你去把他叫过来一起吃点吧。”
穆云翼就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摆手:“是大宝吗?过来玩啊!”牛元义面上露出惊惶羞愧的神色,转身就要跑,穆云翼喊道,“牛元义,你不认识我了啊?年前我去你家的时候,你还喊我元宝叔呢,现在就不认人了!”牛元义站在原地不动了,穆云翼走到他跟前说,“大宝,你怎么在这站着,咋不下去跟大家一起玩啊?”他看牛元义身上好几个脚印,半边小脸还肿着,心里头就咯噔一下,“你怎么了啊?被你家大人打了?”
牛元义再也忍不住,眼泪刷刷往下淌:“我五叔打我,呜呜,还说要告诉我二叔打我……我又不是故意弄倒食盒的……呜呜……”
他一边哭着一边说,穆云翼也听不太真切,只知道可能是他闯祸了,把饭弄洒,被牛五郎打了,他给他擦了擦眼泪:“好了,别哭了,叔叔带你玩啊,乖,别哭了啊,跟元宝叔叔走,带你去找以纯叔叔吃烤鸡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