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姜看他主意打定了,想了想,只好说:“你既然都打算好了,我也不再拦着了,要去煤矿干活,有一条,煤矿那地方容易出事,别光想着挣钱,人的性命最要紧,千万要注意。”
东子连忙答应着。
“煤矿那地方,那挖出来的都是金子啊,能挣钱。要是哪天煤矿给私人办,那是要发财的。就算挣不着钱,现如今也饿不着人,一家人平平安安就行了,就是福气。”
东子点点头,说:“等我们一旦安定下来,就想法子给你写信。”
冯玉姜说:“写了信,也不一定能落到我手里,写不写也不打紧,你们好好地就行。真要是在外头出了什么难为事,记得你们这里还有个家。”
东子是孙老二用马车送出村的,两百里路,送一程是一程,到了西边的山路,就靠他自己走了。运气好搭上哪个大车,运气不好,自己拿两条腿慢慢丈量。反正,东子见过了冯玉姜之后,一会子也不想再等,就要赶紧回去。
他这是怕传秀担心吧!
东子走了以后,冯玉姜抱着小五喂奶,就开始发呆。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俩孩子也真不容易。不过我看这孩子,是个有见识的,脑子怪精灵,做事也稳重,不用你担心的。”孙老太在旁边安慰她。
冯玉姜说:“怪我,我当初就算拼了死,也不该让传秀嫁过去,就不会有这一磋落了。摊上个没用的妈,叫传秀受憋屈。”
磋落,在当地大约就是指一连串的不顺、磨难。
孙老太说:“你呀,你有五个孩子,这年头,人没有软弱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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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姜带着小五“躲尿窝”,在孙家住了一宿。回来时,家里正操忙着拉电。
冯玉姜听二丫叽叽喳喳跟她说着,说镇上的人家里已经亮上电灯了,没有烟,特别亮,就那一个小小的灯泡,整个屋里都亮堂堂的,可好了。
二丫似乎对拉电这事十分兴奋。
“这么快就理上电了?看把你欢喜的,咱村里恐怕还得等几天呢吧!”
“反正快了,比那煤油灯熏的一鼻子灰好太多了。”
当然好啊,冯玉姜心里说,通了电,八十年代就算真正在这块地方开始了。
晚上钟继鹏回来,也跟她说起这个事。
“你说,咱家拉不拉电?”
“当然拉,怎么不拉?”
钟继鹏说:“拉电还是不拉电,各人家自愿的,上头鼓励叫拉电,咱这地方贫困,上头给贴补电线啥的。不过村里好些子人家都不拉电,听说电费怪贵的,没有点煤油划算。”
冯玉姜说:“这不是划不划算的事,我不管旁人家怎么弄,反正这电,咱家一定要拉。”
有了电,就像二丫说的那样,最起码不用熏煤油灯的黑烟了。再说,有了电,能干不少事儿呢!冯玉姜她当然知道,通电,并不像一些子老庄户想的那样,仅仅用来点个电灯。
“也不知道一个月到底要多少电费……”钟继鹏自己嘀咕。
冯玉姜说:“粗了不算细了算,你整天还抽着洋烟呢,你真要会过日子,你把你那个洋烟掐了。”
钟继鹏就笑,说:“管我抽烟什么事?拉电就拉电,什么了不起的。”
生小五给罚了两百块钱的事,着实让钟继鹏低落了一阵子,家里没有一个钱,光滑的,这让钟继鹏很不踏实。
冯玉姜却看得很开,钱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心里寻思,有了电,能不能弄点什么可以长期干的营生?比如,开个电动机磨面房什么的,不知行不行。冯玉姜对那些子机器是不在行的,但她当然清楚,通了电,有好多事都可以干了。
很快,电线杆子埋到了冯玉姜家门口。一群工人,在那儿吆吆喝喝地理电线,引得大人小孩好多的围着看稀奇。
不久,电线拉进了冯玉姜家里。
拉电的工人在她家忙碌了好一阵子,在各个屋里的梁头上挂上了一个灯泡,从梁头扯下一根细细的绳子来。
“怎么还不亮?”
刚子忙得去拉那根绳子,啪嗒一声,刚子吓了一跳,望望头顶,灯泡没亮啊?
拉电的人直笑:“正在理电线,上头还没送电呢,等晚上给你送电,就能亮了。”
晚上,外头忽然就传来一阵子小孩的欢叫声,来电了!刚子几步跑进屋去,拽住那根绳子一拉,屋子里一下就大亮了,照的跟白天一样。
“真亮,这下子能看清书上的小字了。”二丫瞅着灯泡说。
作者有话要说:听老妈讲,村里刚刚通电那会子,谁家装了点灯,是一件十分有面子的事情。
写着写着,就有点“往事不堪回首”的感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