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醒来,秦昭只觉得屋里冷得厉害,钻出被窝便连打了几个喷嚏:“琥珀姐,快把我的衣服拿来,冷死了!”
大丫鬟琥珀急忙走了进来,把熏笼上烤着的衣服递给秦昭:“大姑娘赶紧穿上,可别冻着了!”
秦昭迅速地收拾好自己,想了想,又把已经穿好的外衫脱了下来:“换件素净的。”
绿萝道:“姑娘已经出了孝,再穿那些素净的,有些忌讳呢。”
秦昭叹道:“大伯母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来了呢,万一正撞上我穿的花花绿绿的,多不好。”其实来客人的话自然遥哪里就撞得上,秦昭这么说,其实也是体贴她父亲的心情。
去年春夏之交,西蛮人突袭大郑,只用了两天便攻下了云中府等数个郡县,烧杀抢掠了一番,大郑平民或许还能逃过一死,但是那些住豪宅穿绫罗的西北世家大族几乎被杀了个精光抢了个干净。七月份的时候,秦节得到了切实的消息:他的亲哥哥连同三个侄儿全部遇难,只有之前带了女儿侄女上山拜佛的秦大奶奶这几个人逃过一劫。
消息传来,秦节当场便晕了过去,他自幼失怙,跟哥哥秦茂一起被祖父母养大,前些年,两位老人家相继去世,紧接着秦节的夫人林氏也因为难产而死,秦节考中进士十四年,期间跑回家守孝守了三次,如今一儿一女渐渐长大,女儿秦昭活泼可爱,从小病弱的儿子这几年身体也好多了,秦节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谁知道噩耗传来,自己的老家所有亲人被一勺烩,尤其是其中还包括他的亲哥哥父子四个,心中悲苦可想而知。
北面死的人太多,以至于皇帝专门下了令,凡是家在北方,有亲人去世的官员,去世亲人亲疏远近,可以适当休息几天,但不得因此辞职请假,也不挨个下达夺情的旨意了,统一通告一声,大家都穿着素服办公就行了: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本来就是北方出事儿,若是再有一大批出身北地,熟悉北方情况的官员因为爹妈死了而跑去丁忧,那仗也不用打了,大家都等死吧!那段时间爹妈老婆孩子全死在家乡的官员都要硬着头皮继续上班呢,而像秦节这样子只是死了亲戚的,当然更没理由休息太久,所以尽管秦节的一个亲哥哥三个正经侄儿还有三个叔叔两个姑姑四个舅舅十几个堂兄弟表兄弟堂兄妹表兄妹还有数不清的远一点的侄儿侄女外甥们被这场战争夺走了性命,他也只能压下心头的悲愤,只在家里哭了几场,随即便老老实实穿上官服去上班——死了哥哥的,连穿着素服去上班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老实穿官服。
秦昭想到父亲,心情抑郁,不过她一向是个开朗的的姑娘,很快便想起了别的事情:“琥珀姐,那个院子收拾好了么?我昨天去看的时候,好像里头的铺盖还没准备好。”
琥珀微微一笑:“前两天就让人去铺子订做了,估计这一两天便能送来了。”
秦昭点点头,坐到镜子跟前让琥珀给她梳头发,忍不住又问:“琥珀姐姐,大伯母她们什么时候能到啊?”
琥珀一边给她梳头发一遍回答道:“谁知道呢,老爷一得到大奶奶她们逃过一劫的消息便使人去接了,这都过去三个月了,想来至多半个月,也就该接回来了!”
秦昭叹气:“唉,最近可真不顺,穆叔叔去接大伯母,两个月都没个消息,洪管事去接连大哥,也是一去一个月没个消息……真是闹心。”
琥珀轻声劝道:“朔州离这里足足有三千里,虽然可以走运河,可是旱路也有进千里地呢!便是一路通畅,来回也要就要两个月,谁能保证就没什么琐碎的事情要做呢?连大人家里的事儿也是这样,您想啊,连大人跟连夫人都不在了,那位连小郎便是肯过来,也总要把家里的事情处理一下吧?破家值万贯,哪里就能说走就走了。穆先生跟洪管事是个妥当的人,姑娘就不要着急了。”
秦昭点点头:“听姐姐这么一说这么说,心里好受多了。”
琥珀叹气:“大姑娘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秦昭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扭头又问一旁正在做针线的琉璃:“琉璃姐姐,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勤快?不是最讨厌做针线么?”
琉璃嘴角抽了抽:“大姑娘,我只是懒得给自己做针线罢了,你的东西,我不做谁做啊?难道你指望琥珀给你做么?她这阵子都忙死了。”
秦昭笑道:“外头的绣房有的是绣娘,你陪陪我们说话嘛!”
琥珀头大道:“我的大姑娘啊,我可怎么说你才好,自己不喜欢做针线也就罢了,丫头们做点针线你都要管!”
琉璃也一脸纠结:“难不成我要到外面铺子给知府千金的姑娘买荷包买帕子,说出去笑掉人的大牙啊!”
秦昭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笑的嘛,有几家的闺秀什么都不干光做针线啊!明摆着都是别人给做的,干嘛不让绣娘们赚这份钱?死要面子不到外面买,非要自己家的丫鬟绣,生怕被人说女工不好,我就纳闷了,谁规定姑娘家的小东西非要自己做了?”
琉璃苦笑:“大姑娘,这话在家里说说就是了,到外面可别这么说了。”
秦昭嗯了一声,看看镜子里自己脑袋两边的垂挂髻,不禁抱怨道:“怎么又梳成这样啊?前阵子看到文妹妹,她比我小三个月呢,头发也没梳成这小孩子的样子啊!”
琥珀面无表情地看看秦昭头上的那两小团头发,呲牙道:“姑娘,您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