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目光流转,看着一边的绣桔,难不成是她听错了,“冬……冬……”心头却是重重地被人一击。
萧众望云淡风轻,“冬姨娘就住冬梅苑,她有八个月的身孕,你挑两个精干的婆子照顾着,府里也得请稳婆候着,听郎中说她肚子里怀的八成是个男胎。”
他就想有个儿子,京城之中像他这个年纪,人家都快要抱孙子了。
萧众望扭头出了内室。
蔡氏在他转身的刹那,珠泪滚落,讷讷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她已经怀孕了,她既能生女儿,就也能生下儿子,为什么不肯多给她一些时间,她不过才二十多岁。纳了三房侍妾回府还不够,居然背着他在外养了第四房侍妾,还是为了要生儿子。
她也想生儿子,她不愿意姨娘们抢她一步生下儿子,可他偏这么做了。
他的心里可曾真的有过她的位置。
当年,蔡大太太便说:找个比你年岁大的,知道疼人。
可他哪里疼她,他的疼爱都给了姬妾姨娘,他的温柔也一并给了她们。便是对春姨娘,他的眼里亦有一份柔情,她瞧见了他看秋姨娘的眼神,是喜欢,是欣赏,他从来不曾这样看过她。
如果没有长女,他定是连她屋里都不来的吧。
离开上房,萧众望又回到春兰苑,着下人唤了大管家来。
春姨娘温柔地给萧众望端茶递水。
萧众望道:“你挑几个精干的婆子、丫头,把冬梅苑好好拾掇一番。明日,我要亲自把冬姨娘接回府中,再看看府里有没有会接生的婆子,亦一并送到冬梅苑去服侍。”
大管家应了声“是”,“大太太那儿需要再说么?”
“大太太刚怀身孕,需要安心养胎,我已与她说过。”
这一次,冬姨娘已经坐稳了胎,再有一月就该临盆。
大管家离开后,春姨娘体贴地服侍萧众望歇下。
翌日,云罗与元甲等人散学回各房用午食,突地发现府里又多了几个人,二房多了新来的梅姨娘母女,而大房又有了个挺大肚的冬姨娘。
院门外,传来了初雨的声音:“二妹妹!二妹妹!”
云罗快奔几步,跟着初雨往私塾奔去。
大房的春、夏、秋三位姨娘听说新来了一位冬姨娘,都聚到上房花厅里,几个人寒喧了几句。
蔡氏累了,打发了她们离开。
夏姨娘想到自己那个没了孩子,要是顺遂生下,如今只比初雪略小些。到底是冬姨娘得大将军的心,竟把她养在外宅,如今临产方才接回来。
她的孩子是被蔡氏和朱氏害没的,这个仇一直记在心下。
如今再看大腹的冬姨娘,都说有八个月身孕了,下个月就要生了,一股莫名的嫉妒在心下乱窜。
她得想过什么法子,既能除了冬姨娘,又能给失去的孩子报仇。
她恨蔡氏害了孩子,更嫉妒冬姨娘得大将军之心。要是大将军昔日也能把她藏在外宅,也许她的孩子就能顺遂出生。
夏姨娘一路走着,极少说话,脑海里都在盘桓着如何下手。
朱氏先自离去,夏、春、秋三位姨娘放缓脚步,彼此偷窥各自的表情。
秋姨娘阴阳怪气的惊呼“哟!”辩不出是意外还是欢喜。早前还以为大将军最宠的是自己,这会子才明白,大将军喜欢的是冬姨娘,不就是怀了身孕,快把冬姨娘捧上天了,就算蔡氏也有身子,也没见大将军另眼相待的,“敢情我们几个都不是大将军心坎上的人呢。”
春姨娘低头笑着,眼里含着悲怆。
夏姨娘亦不说话。
秋姨娘道:“大将军上回说了,我们几个谁要是先给他生儿子,谁将来就是扶为平妻。”大将军快四十的人,最盼的就是得个儿子,可不要像供菩萨一样的供着冬姨娘么。
春姨娘不由自己的抚摸上肚子,跟大将军也有两年了,怎的肚子就没个动静,连夏姨娘都怀过一回呢。
夏姨娘依旧想着落胎的孩子。
秋姨娘道:“都是一样的身份,竟被冬姨娘这最后来的抢了先……”她摇了摇头,“都散了吧!养好了身子才好生孩子。”像说气话,又像是发泄。
早前在上房里,她们可都瞧见了,大将军都不许冬姨娘给蔡氏敬茶,疼她怀着孩子,蔡氏也有身子,从未瞧大将军这般疼惜的。
三位姨娘各怀心事地散去。
八月十八夜,时近五更,只听到一阵如雷敲门声,却是冬梅院的婆子来禀“大将军,冬姨娘动了胎气,已见红。”
一句话,直惊得萧众望再无睡意。
请宫里的太医瞧过,说冬姨娘腹中的胎儿十之七八都是男胎,这是儿子!他最盼的就是得个儿子。倏地坐起身,大声道:“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才生么,怎的动了胎气。”
夏姨娘半拥着萧众望,轻声道:“大将军还是去瞧瞧,贱妾见冬姨娘是个有后福的,定会平安顺遂!”
她面露忧色,心里却暗自欢喜着。
总算是保不住了,这一回,她定要给死去的孩儿报仇,更要杀杀冬姨娘的锐气。
萧众望抓过衣袍,边走边更衣出了夏荷苑,天凉夜长,周遭是一片暗黑,东边天尽头微露一片曙光。
婆子焦急禀道:“冬姨娘昨晚二更前都好好的。三更时突地就闹肚子疼,老奴以为是吃坏了肚子,三更二刻越发疼得厉害,到了四更疼得满头大汗。稳婆也在一边服侍着,大管家刚才派婆子出门请郎中,一会儿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