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在外,就是要不断开拓市场,销售产品。
事物发展自有其规律,在缺乏必然要素的情况下,云深是以其特殊的条件提前了这个过程,他其实并不太担心市场是否有需求,只要他们的生产集中在无论何时哪个国家都匮乏的基本需求上。因为生存是所有生命的本能,一个人要活下去就必须吃饭,要吃饭就要劳动,劳动就必须使用工具,而人类自脱离原始时代之后,阶级就始终鲜明地存在于所有的历史中,分配不均也必然导致争斗乃至战争,最初的武器和生产工具甚至是一体的。在近于零的原料和人工成本下,市场的未来是可以预期的。
历史上的工业革命兴起原因有多方面,对此的总结没有一种理论总结能超过马克思对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论述,人类的需求促进了工业的发展,工业的发展又放大了人的yù_wàng,由此带来文明的深刻变革。两三百年的时间,人类对环境和自身的改变超越了之前历史的总和。
但这些过程从来不是幸福的。无论是哪个国家,无论是哪种体制都一样,前进的道路有多么光明,背后的影子就有多么黑暗,和平安宁只是人们的希望,却从来不是历史的主旋律。虽然这个小小的聚居地目前只有不过万的人口,基础教育还不能算是普及了,至今连一个明确的正式管理机构都未建立,但只要经典物理在这个世界没有颠覆,改良和进步的步伐没有停止,五年,十年,十数年之后,这片土地上将出现这个世界唯一的完整工业集团。
云深的生长环境和工作经验让他非常清楚工业生产和文明之间的关系,他在欧洲学习,在非洲和南亚工作,在国内生活和升职,这些经历让他大工业生产中蕴含的恐怖力量有足够的了解。它将绝大多数自然人自觉或者不自觉地纳入一个庞大至极的强力体系,每个人作为社会的一份子,在这个主干清晰枝节繁杂,时刻变动的复杂模型中都是零件的一部分,每年数以亿计的工业产品被生产出来,堆积起一个人类历史上最为精细和绚烂的现代社会。
而错失了搭载上那段工业进程的最后机会,不能进入这个体系的主干部分,被资本的根须深入血脉抽取生命力的国家,地区和个人,这种华美则虚伪而残酷。
不需要建立精确的数据模型,打断了自然历史进程而来的工业革命带来的海量产品能够冲垮任何一个国家的经济,农业国对工业生产的抵抗能力在一百多年前已经由云深所知那个最后的封建王朝证明过了。而随着这个工业集团的成长而向外扩散的技术,又将在极短的时间内让那些脆弱的社会结构产生剧烈变动。
圈地运动,贩奴战争,西进运动……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鸦片战争在其中甚至算不上重要的片段。云深不是对时代进步所提供的一切感到理所当然,然后因为无法避免的系列症结而去否定自己的生活和环境的那种人,他也不是一个yù_wàng强烈,对个人名利和改变历史都抱有狂热的人,在那段艰苦的迁徙旅程中,他知道即使不作任何反抗也会被杀戮,看上去富饶美丽的山林也无法阻止饥饿,而在过去,为了生存,病倒的老人会在半夜跳下悬崖,母亲会麻木地掐死最小的孩子,而只有四五千人的小群体,不过是这个世界微小的一部分。
当他看向前方的时候,只有一条道路出现在他的面前。
实际上,云深没有多少时间能用来反省过去,他之所以犹豫,是在再一次向自己确认,在想要控制别人之前,他是否控制住了自己?
范天澜在这段时间为他分担了一部分事务性工作,但对云深的思考没有任何干涉。这头年轻得过分的幼龙自己也是有些事情需要考虑的,理性来说,他应该更多地了解云深的想法,更好地协助他,保护他,维护他的权威,但感性上,他又很难克制自己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有时候甚至表现得缺乏耐心。
“……怎么了?”云深从文件上抬起头,看向他,“天澜?”
从他的手指和手腕上移开目光,范天澜声音平静地说,“没事。今天的工作就这样?”
“是的,”云深说,“我准备在近期召开系列会议,至少在春耕之前把基本章程定下来,还需要斯卡族长的出席。”
“我会去准备。”他说。
“辛苦你了。”云深说,在他准备离开之前,云深忽然叫住了他,“天澜,你有什么理想吗?”
他顿了顿,“有。”
云深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只是露出了一个很淡的微笑,“我想大家都是有的。”
范天澜关上了背后的门,云深似乎是想从立场各自分化的众人身上找到一种共性,但他现在没有什么心情去判断。血液在血液中冲刷,呼吸的节奏并没有改变,心脏却传来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舔了一下齿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