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洋总觉得韩婷婷他们这次是想要干一票大的,林钧这人他算是看出来一点,绝对不是那种会踏踏实实老老实实赚钱的人,他比高听泉的胆子大多了,什么来钱快就做什么,尤其像现在制度跟不上经济的发展,更加可以钻制度的空子。
林钧去了海南,林宴竟然也没去学校,自己一个人在上海呆着,他在交易所旁边的一家酒店住着,每天到了点都要来大户室里坐着。
余秋这两天因为生意暂时回省城去了,剩下韩婷婷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每天一大早,郑海洋便要带着韩一跟着过来,吃了早饭还要给孩子弄个苹果吃。
郑海洋那会儿拿了一把可以随身带的小组合刀具,小刀、勺子、叉子、剪刀一应俱全,要用了就掰出来,不用就弹回去特别方便。
他拿小刀给韩一切苹果吃,一块块塞进孩子嘴里,就跟个喂食的母鸡一样,林宴就像个混进鸡崽子里的小鹰,还时不时要把郑海洋递给韩一的苹果块抓过去自己吃了,一只苹果最后都被林宴和韩一分吃了,郑海洋没吃到一口苹果肉,最后可怜巴巴啃苹果核。
林宴从窗边一男人的桌子上拿牙签剔,边剔牙边对郑海洋道:“你就不能多带俩苹果?搞得好像我和小一一欺负你一样。”
郑海洋慢吞吞转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韩一就已经皱巴巴着一张包子脸回头,特别凶狠地回瞪他。
还趁着林宴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对郑海洋道:“我不喜欢那个哥哥。”
“为什么?”郑海洋问道。
韩一气呼呼的样子:“他抢我的苹果吃。”
郑海洋笑,那指头弹韩一的小脸道:“一个苹果而已,回头哥哥再给你买。”
韩一还是每天都要捏着那本股票账户的小本本,郑海洋就要每天哄他,钱都在里面,一分没少。
韩婷婷坐在大户室里越坐越气派,坐出一种天下舍我其谁的豪情万丈来。
当时沪市限制涨跌幅,延中之前要跌也是每天都跌得有个限度,但就是因为这种有限制的跌,跌得很多人心里都战战兢兢,从三月到四月再到五月,越来越多的人抛掉手里的延中股,并且心有戚戚。
但林宴来之后,延中股竟然就不跌了,跌破两百之后股价缓缓回升,两天时间重新上了到了两百多。
林宴那两天没来,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重新再回来的时候,面上有一种和韩婷婷一模一样的沉着淡定。
大户室里有时候烟味太浓,郑海洋便会带着韩一去外面晃晃,经过大厅的时候,和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又是一堆人在讨论“延中”股,但当时的氛围特别微妙,尤其当他听说原本地下卖五十的认购证突然翻了一倍开始卖一百的时候。
很多人都在讨论,说那些认购证为什么会突然涨价,疯言疯语传得很快,等郑海洋专门跑出去听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人在传“月中之后股市会有大动向”,所以黑/市的认购证又炒上来了。
交易所大厅是散户的聚集地、做梦发财的地方,消息在散户间一传开可不得了,尤其最近“延中”一直在缓缓朝上的涨,在大家都觉得这支股票可能撑不了几天又会跌的时候,第二天开盘之后股价依旧攀升。
讨论“延中”的人又开始多了起来,于此同时,一直表现平淡的“豫园”突然开始上窜;而到了五月十八号,交易所旁边那卖认购证的屋子竟然突然不声不响关门了,有人去打/桩/模子那里打听,发现地下黑/市的认购证突然卖到了五百多!!
认购证怎么可能突然疯涨?难道有人一口气买了很多认购证?还是说股市真的像传闻中的那样马上就有大动向?
交易大厅里暗暗弥散着一股浓烈的焦虑,这股焦虑就像是流感一样在散户间感染开,大户室里也好不到哪里去,有钱人的路子宽,能打听道散户打听不到的事情——原来有人把隔壁的认购证一口气全部买了!
认购证三月份第一次摇号,二月份中旬之后就停止对公众销售,能堂而皇之在交易所旁边弄个小屋子卖认购证,可想而知那小屋子的主人是有点来路背景的,并且可以肯定,他手里攥着大把的认购证。
上海是什么地方?整整六万多人干着打/桩/模子的活计,靠着倒买倒卖赚钱过日子,只要能卖的东西就都能倒,认购证关系着炒股,可自从一月份出来之后竟然就没炒得起来?一直就卖的五十块一本。
大户室里男人们把营业员支开凑在一起讨论,越讨论越觉得邪门儿,认购证当时怎么可能炒不起来?延中涨上来的那段时间竟然也卖的五十一本?还有凤凰化工,当时一路飙上四百多的时候,散户都买疯了,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竟然也卖的是五十!
韩婷婷当时不在大户室里,她最近都不用电话,是跟着营业员直接去交割的,不用排队,去大厅后面的办公室。
郑海洋拉长耳朵听着那拨男人讨论,越说越邪乎,讨论到最后,所有人都觉得认购证不是没人炒,恰恰相反,是有人在二月份之后手里捏着大把的认购证,故意不让炒,地下黑/市所有的认购证恐怕都不足那人手里的二十分之一,所以黑市涨不起来,只能跟着认栽。
捏着大把认购证的人是谁?就是当初交易所旁边的那个小屋子!!
郑海洋听得直发愣,他想难道真是这样?男人到底谁啊?捏着认购证不让炒,这他娘的是在造福全人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