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山庄。
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天地一片洁白。
施云岫站在院子里,静静地感受着雪融的寒意。
谢别梦走出房间,见她这样,也没有说话,只是远远地看着。
施家的无心决讲究的是与天地万物的融合和平衡。雪落雪融,都是一种修为。
恒伯带着家人正在布置山庄,虽然只是大家经常活动的几个院子,但是张灯结彩之后,过年的气息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
良久,施云岫睁开眼睛。回头看着谢别梦,笑了笑。
谢别梦走过来将手中的斗篷为她披上。“你的内伤还没好。”
“无碍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年后的武林大会我还要去参加,总要在那之前养好伤。”身为武林圣者,这些事是必须要参与的。
“你心里清楚就好。”谢别梦并不多劝。
施云岫看阳光已经升起,映在雪上白茫茫的耀眼。眼珠转了转,笑道:“好久没有看过你的蝉音八式了。”
谢别梦也注意到四周光线的刺眼。她知道施云岫要练什么,也不推脱,手中蝉音剑一晃,已经亮出了起手式。
施云岫后退了几步,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倒了一把小石子在手,朝着谢别梦点了点头,自己却已经闭上了眼睛。
蝉鸣之声响起。随着一招一式的变化,蝉鸣之声也有了高低的分别。
突然,“当”的一声,谢别梦的蝉音剑剑尖被一颗小石子击中。而后,一声,又一声。石子击中剑尖的声音不断传来。破坏了蝉鸣之声的和谐。
最后一式完毕,谢别梦收招。施云岫睁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多少?”
“二十九次。”谢别梦回答。
施云岫满意地点头。“这已经是最多的一次了。下雪果然会降低你的速度。”
“还有雪的反光。”谢别梦老实地回答。
这种练习两个人已经进行过很多次。施云岫精于琴技,拥有超出常人的听力。她的听力是在无数次这样的练习中练就的。谢别梦的蝉音剑所发出的蝉鸣之声,对于这种练习提供了很好的方式。蝉鸣声可以干扰施云岫的听力,从而达到更好的效果。
谢别梦虽然早就习惯了。但是仍然觉得这样的练习对于施云岫来说有些太勉强了。
“你究竟要强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呢?”谢别梦不止一次地想问这个问题。这一次终于问出了口。
“强到我有生之年,武林不会再起大的纷争。”施云岫答得随意。
谢别梦无奈,比剑法,她占优。比心计,两个谢别梦也不是施云岫的对手。
除夕夜,阖家团圆。
施云岫、谢别梦和恒伯一家人团团围坐,共同吃了一顿团圆饭。席间恒伯不经意提起施家已经故去的那些人,大家免不了一阵唏嘘。施云岫喝了不少酒,离席的时候走路都有些不稳了。
有谢别梦照顾,恒伯也是放心的。
回到房间里,施云岫倒在谢别梦的怀里不肯起来。
“你心里难受,这会儿没有旁人,不用伪装了。”谢别梦了解地说。
施云岫抬头,已经红了眼眶。只是泪珠倔强地不肯落下来。“你呢?小梦,你心里不难受吗?”
谢别梦摇头。“七岁之后,我的生命里只有你了。你还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忍心……”施云岫的手在颤抖,缓缓地抚上了谢别梦的脸颊。“我若负你……”后面的话已经被谢别梦伸手掩住她的口。
“云岫,做你想做的事。我永远在你身边。”不擅言辞的谢别梦只是诚实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施云岫仰着头看着这个明明比自己小一岁,却比自己高出一些的女子。眼泪从眼角滑落,流进了她的长发之中。她不是个脆弱的人,可是每逢过年,面对偌大的山庄,冷冷清清的几个人,她的心里难免酸楚。这里是她的家。这里曾经无比的热闹。叔伯兄弟齐聚一堂,共同讨论武林大事。短短数年间,这些亲人一个个离去,最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无助过,彷徨过,可是无助彷徨过后,面对宗祠里的灵位,她只能选择坚强。有她在一天,施家就不能倒下去。
这份脆弱,她不能让外人知道。不能让鸩羽的姐妹们知道,甚至不能让恒伯他们知道。唯一能够看到她这一面的,只有面前这个女子。这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女子。
夜已深。
施云岫已经睡着了。谢别梦看着她不安稳地抓着自己的胳膊,心被揪得生疼。世人只道武林圣者的名号响亮,却不知道给了她多大的压力。一年一次,她只允许自己在除夕夜脆弱。将一年的疲惫、委屈都化作眼泪流净。新年来临之际,她又成了那个无比坚强的施云岫。
谢别梦帮施云岫拉了拉被子,将她盖得更严实一些。这个时候,谢别梦也会回忆一下自己的家人。那些已经死去的,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家人。
“谢氏佳人舞,一昔别梦寒。”
谢别梦苦笑。明明都是姓谢的。为什么没有人将她和谢舞联系在一起呢?只因为自己不会跳舞吗?看来谢家到了她这一代,确实无法再延续了。
翌日,大年初一。
施云岫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宗祠祭祖。跪在宗祠里,施云岫早已经没有了昨晚的脆弱。她的眸光坚定,默默祝祷。
出门时,恒伯和陆坤守在门口。施云岫笑了笑。
回到正堂,恒伯带着家人给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