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红彤彤的旭日从东边天际冉冉升起。
不断来往于四座城门之间的李乐等将校已是满身大汗,一行人在城楼下翻身下马,登上东城楼,顾不上擦试一把脸上的汗珠,立刻满脸震惊地伏身于东门城楼前的女墙之上。
距离城门正前方五百步左右已是尘烟滚滚。
由两千余名青州军步卒组成的四个长枪方队,已经整齐列阵完毕,两两一组的健壮驮马牵引二十余驾威力巨大的车载床弩,不紧不慢穿过方阵之间的通道开到阵前,在数名军候的号令声中迅速排开。
随车而行的一组组士卒,开始有条不紊地固定弩车、卸下一捆捆纤长锋利的弩箭,开始检查绞机、弩绳和击锤各部,进行发射前的最后准备。
紧接着,多达万人的青州军辅兵,在一队队弩兵的护卫下,鱼贯而出,于阵前一字排开,随即挥舞锄头铁铲。
不到一炷香时间,城下的一切就让城楼上观看的李乐及其上千官兵,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一条宽约七步、长约五百步的壕沟在漫天腾起的尘烟中逐渐成型,而且还在不断加深,并且向南北两端延长,几乎围住了城池东面的整面城墙。
李乐很快意识到什么,猛然转过身,向周边将校下令:“你们几个马上赶往其他几座城门,看看是不是都和这边的情况一样,快去!”
数名脸色苍白的校尉迅速离去。李乐再次转过身来,不顾东南风席卷而来的阵阵尘土,半闭着眼睛。死死盯着青州军枪阵中央已经搭起的高台,终于看清楚了高台上稳稳插上的将旗,喟然而叹:
“果然是管亥!这厮竟然不把将旗设在宽阔的城南,又或者是能截住我军退路的城北方向,反而选择这背靠山岗、地形狭长的城东,难道是想来个围三缺一,逼着我军出城和他拼命吗?”
伏在李乐左侧女墙上的副将胡节满脸忧虑:“以其它各门的情形看。恐怕和这边一样,青州军分明是想困死咱们啊!”
“眼下渡口已被其占领。我军退路已经没了,除了不管不顾出城死战突围之外,唯有倾尽全力死守城池,等待大帅援兵到来。”
“可要是面对数倍敌军冒险突围。也不会有多大胜算,到时恐怕连退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好……将军快看!右前方,敌军将台侧后,好像是车骑将军刘存的帅旗到了!”李乐身后身材高大目力过人的亲卫大声惊呼。
李乐、胡节等人大吃一惊,立刻直起身子极目遥望,很快看到千步之外高高飘扬的硕大战旗,以及战旗中央那个传说中的金色图案,以及肃立在战旗周围不下于两千之众的精锐骑兵。
将台下,刘存向管亥等将校匆匆回礼。几句问候完毕一同登上用泥土和原木搭建的三丈将台,刘存的那面硕大帅旗很快耸立在将台上方,前来观战的天使杨彪等人在参军崔琰的恭请下徐徐跟上。
刘存环视一圈。看到严阵以待的数千士卒和上万辅兵全都停止手中的一切事务望了过来,很自然就抬起右臂,轻击左胸,非常郑重地向士卒们行了个军礼,顿时引发万余士卒立即整齐回礼,发出阵阵激动而又狂野的高呼:“万胜!万胜!万胜——”
“军心可用。这几个月你们第四师的训练卓有成效,已经具备一支强军的雏形了。”刘存转向身边满脸自豪的管亥:“其他各门布置如何?”…
管亥急忙收起满脸得色:“李乐果然如咱们战前所料。发现我军偷袭渡口之后,不但没有出城增援,反而匆匆关闭城门不敢应战,给咱们留下充裕的围城时间。”
“到目前为止,南门与此地的工事进展相当,半刻之前第七旅三千正卒掩护一万辅兵完成了壕沟修筑工作,开始夯实阵前长达两里的胸墙……”
“西门那边的三千士卒和万余辅兵,属下交给了程骥将军指挥,此时估计已完成壕沟修筑……”
“北门有属下副将刘辟率领的三千骑兵和两千步卒列阵以待,渡口已在我第八旅一部和八千新兵的控制之下,一百八十驾弩车和两万八千支专用火箭分布渡口两侧高地,另有五千辅兵正在环绕渡口修筑阻击工事,哪怕北岸之敌增援而来也无法逾越一步。”
“再有半个时辰,此地和南门、西门的围城工事就能修好,三万辅兵便会开往北门和渡口,最迟会在三个时辰之内,完成最后的工事修筑,届时,就算韩暹率领数万兵马倾巢而来,咱们也能轻松地战而胜之。”
刘存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围住了城中的李乐,构筑好渡口阻击阵地,此战咱们就赢了一半。”
得到夸奖的管亥灿烂一笑,摘下银盔,一把擦去满头汗珠,颇有感触地低声说道:
“从前打仗都是直来直去硬桥硬马地干,哪怕战前有详细计议,也万万比不上我青州军如今的详尽规范,往往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打赢了也会失去众多兄弟,打输了轰然而逃十不存一,从未想到要建立什么军中规范,从未想到要对战阵战法进行总结,也没有那么多的战法,更不敢奢望拥有如今的各种新式装备了。”
“说句实诚话主公不要见怪,刚开始弟兄们不是谁都愿意成为青州军的,都担心一旦大战来临就被推到阵前去送死,为此属下等人颇为担忧,可经过一年的训练和实战,弟兄们都明白过来了,如今弟兄们都说,能追随主公征战天下,就是此生最大的幸运,哪怕战死沙场也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