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斯塔斯基支队长!…”米哈依尔陪笑着招呼说。他的嗓子有点沙哑。可能是因为伤风老治不好的缘故。他的眼睛含着习惯的笑意,从浓密的眉毛下面往外望着人。
“你还活着?不错。我从海参崴那边来…那里有很多人在找你呐。”
“谁找我?”
“日本人和谢苗诺夫政府的手下呀…别的还会有谁要你?”
“他们未必能找得着…我们要点吃的,这儿有吗?”
“也许能有一点牛奶。”米哈依尔招呼着说,“不过,在谢苗诺夫看来,你的脑袋不算最值钱。他们出过一道告示,第一值钱的是谢尔盖队长,第二值钱的是弗罗洛夫。你排第六位…谢苗诺夫宣读过一个命令:不论捉到死的活的,都有赏。”
“嘿!排第六呀…他们出的钱多吗?”
“五百卢布。”
“才这么一点呀,还不够一条猪的价钱!”斯塔斯基冷笑了一声。“我说,我要吃的,这儿有吗?”
“哪儿来的吃的…这个朝鲜老头已经被日本人抢了,他自己都饿着肚子,只有一点牛奶,他的奶牛放在山上,才躲过日本人的搜查。”
“老头简直把它当宝贝--要靠这点牛奶过活呀。”米哈依尔说道。
“那就杀了他的牛。”斯塔斯基蛮横地说道,“客人进来。怎么能够没有东西吃呢?”
斯塔斯基一招手说道:“来几个人,把奶牛找出来。杀了,给伤员吃。”
那个颤巍巍的朝鲜老头戴了一顶压瘪了的硬壳帽,头发灰白,他一下子跪到斯塔斯基的面前,恳求斯塔斯基千万不要杀他的奶牛。
斯塔斯基虽然可怜这个朝鲜老头,但是他背后有一百多十张嘴巴等着要吃,而且还大部分是伤员,他这样做实在是不得已。
“你是做客店的,客人进来就一定要有东西招待,否则你就别开门营生…”斯塔斯基自知理亏,只好一直说着这样的话,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朝鲜老头听不懂他的话,只是一个劲合掌求他,一再重复着说:“别吃我的奶牛,别…”
“开枪吧,兄弟们,把牛杀了给大家吃,放一点野菜…”斯塔斯基生愁眉苦脸地把手一摆,就象要别人朝他开枪似的。
朝鲜老头也愁眉苦脸地哭了起来。他跪爬到斯塔斯基的跟前,胡子在草里磨蹭着,去吻斯塔斯基的脚,但是斯塔斯基连搀都不去搀他--他怕这样一来就会硬不起心肠而收回成命。
这一切,在不远处的张一平和阿加塔两人都看在眼里,张一平脸色阴沉,但他并非为那个朝鲜老头打抱不平,而是觉得斯塔斯基并不墨守成规,处理事情的办法灵活多变,这样的人领导红军游击队,才是张一平最头痛的。
如果红军游击队的领导都像阿加塔这样的理想主义者,那红军游击队根本不足为虑。
朝鲜老头老泪纵横的脸,趴在斯塔斯基脚下缩做一团,斯塔斯基却不为所动,这样的景像映射在阿加塔的眼前,“斯塔斯基同志太过份了,红军战士没有东西吃,伤员需要补充营养,我们理解,但是他对人民群众的态度实在有一点问题,他让人民群众匍匐在他的脚下而无动于衷,这是官僚资本主义的作风…”
“我们要阻止他们,中尉同志,他们是在犯错误。”阿加塔一个劲儿地说道,她看到朝鲜老头被日本人打劫完之后,又被红军游击队打劫了一遍。被掠夺掉最后一点东西的朝鲜农民的顺从的、低垂的脸,--在她眼前浮过。
“不,不,这太过残酷的,实在太残醋了,可是这样的残酷是我们红军游击队最后施加他身上的,我们是红军游击队,是马克思主义政党领导下的红军游击队,绝对不能够这样做。“阿加塔说道。
“这都是斯塔斯基的错!”张一平说道,“换了其他人,决计不会这样对待那个朝鲜人。”
“我们马上去阻止他们。”阿加塔说道。
“已经晚了,牛已经打死了。”张一平阻止她说道。
“我们宁愿赔钱道歉,也不能吃老百姓的牛。”阿加塔说道。
“可是战士们的肚子真的很饿。”
“那也不行。吃了牛肉那更加是错上更错了。”
“如果大家都吃了。是不是这一百多人都犯了错误呢?阿加塔同志?”张一平问道。
“这…所以我们要去阻止他们呀。中尉同志,难道也不认为他们是错误的吗?难道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去阻止他们吗?”
张一平耸耸肩,说道:“我们中国人有一句话叫做抓贼拿赃,他们还没有把牛肉吃下去,还没有犯错,所以这个时候我不方便出面,也许他们革命觉悟高,忽然发现自己的行为违反了革命纪律。在最后的关头觉悟了也说不定,我们总要给他们这个悔过的机会吧,阿加塔同志。”
阿加塔跺了一下脚,驱马跑了过去,一边叫嚷着:”停下,快停下,我们是红军战士,不能吃老百姓的奶牛…“
“我们是红军战士不错,但是红军战士也要吃东西吧?“”谁规定我们红军战士就非得吃野菜的,吃野菜炖牛肉不行吗?”
“我们是伤员。就快死了,吃一顿好一点的不行吗?”
阿加塔这么一叫倒是引起了红军游击队员的反感。大家纷纷怨言。不过,阿加塔是一个思想坚定的人,她认定是对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阿加塔来到客店前面,翻身下马,米哈依尔见到一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