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李将军,夺得胡儿马。李蔡为人在下中,却是封侯者。
芸草去陈根,笕竹添新瓦。万一朝家举力田,舍我其谁也?
坐落于北京城与昌平城之间的郑家庄乃地处龙脊,若由京师北巡,东南出古北口,西面出居庸关,那郑家庄便在这两条要道的中间,可谓背负居庸关,面向京城,说它“处喉吭之间,寄京师大命”亦不为过,加之北面又有温榆河蜿蜒相伴,最是风景秀美之地。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怕便是其距京二十余里,路途颇有不便,故长居于此的弘皙除却皇帝升殿之日及每月一次的朝会、射箭外,皆不必与在京诸王一体行走。
今日亦是平常之日,弘皙不必前往城内。只因自幼养成的习惯,他每日三更便要起身,早早梳洗罢了,既往院中练剑,那剑声铿锵急如雨,噌噌地脆响传遍府上的任何角落,甚至连近旁的护城河面,皆被震出了粼粼波光。
或许,在这高墙林立、兵丁驻守而成的铜墙铁壁里,也唯有在练剑时,弘皙才方能感受到一丝生存的气息。
然则此番已近仲冬,北方的清晨又格外清冷,风扑到脸上亦是刀割般的疼,而弘皙却只穿了件巴图鲁背心独立院中持剑而舞,颊边有乱发随风飞散,颈间本该紧扣的领口此时正敞开着,露出了黝黑结实的胸膛,可即便狂肆如此,却丝毫无损他清冷孤傲的气度,反倒越发衬出了平日里不常见到的邪佞。却见他持剑飞舞,带起衣袂蹁跹,他不时回身、跃起、挑剑,招招气贯长虹毫不留情,远远看去,落叶分崩下的他身轻如游龙,剑急如骤雨,教人无端生了股神仙中人的错觉。
只是忽地,弘皙突然一个鱼跃回身,松柏翠郁间隐约似有人影惊惧一颤,但瞧长剑如斯挟着腾腾杀气直逼前方,眼看着他手中的刀尖就要刺破来人喉管,他却举臂轻挑,寒光就势凝聚。
而那来人早已吓得跪扑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a扰了主子练剑,请主子责罚。”原来那人竟是弘皙的随侍刘喜。
弘皙剑眉微蹙,眸心冰冷,他虽满头是汗,气却顺得很。他长剑直指刘喜,冷冷地道:“鬼鬼祟祟的,什么事?”
刘喜头上悬着剑,自然吓得脸色煞白,他将头越发地埋进双掌之间,浑身如筛糠般直抖, “奴才……奴才有事回禀。”
“有事回禀?”弘皙冷笑,“既如此,你又何必躲在松柏后头?”
刘喜又急又惧,说话便越发结巴了起来:“奴才……奴才并非有意躲在那松柏后头的……只因主子吩咐过奴才们……说您练剑时不喜人打扰……是而奴才不敢上前……怕扰了主子的兴致。”
长久的静默,伴随着呼呼地风声疾驰过耳,却不曾有弘皙的半句回应,刘喜心里直打鼓,后背上更是不由地冒出了一层冷汗,濡湿了的夹衣牢牢地贴着肌肤,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可他只能直挺挺地俯跪在地,不敢随意乱动,就怕自个儿一个不留神,脑袋便要与身子分了家。
好在弘皙终究收了剑,伴随着长剑入鞘的刺棱脆响,他的嗓音也自空中弥散,“有什么事,起来回。”
“多谢主子。”刘喜惊魂甫定,他又颤巍巍地磕了个头后方才起身道:“前儿宁郡王身边的小厮传了话来,说他们已过了护城河,说话就到。”
弘皙点了点头,“更衣。”他接过使女奉上的手巾抹了汗,旋即负手阔步回房,身后自有仆从黑压压地跟了一片。
不过片刻的工夫,他已换上了身干净的天青色长袍步入正殿,他扬手挥退了众人,宽大的正殿,徒留他一人伫立。
殿中常年焚着苏甘松香,窗棂下,一只鎏金雕花香龛内袅袅升腾的烟雾愈发将他的五官勾出了莫测高深的轮廓。
弘皙将眼风一一扫过几案,只见案间各色糕点全都依着弘皎他们各自的喜好挨个罗列,幸好他昨儿个便已命小厨房预先备下了些许,这会儿才不至太过忙乱。他满意地点点头,刚要转身,眼角却瞥见中间一只几案上正放着一碟豆沙卷,他扬声唤来刘喜,“把这个撤了,换玫瑰酥来,你宁郡王近来爱吃。”
刘喜方答应着去了,殿外便有通报声一连叠地传来,那高亢悠扬的嗓音尚未消散,门边一晃已然闪进个人来,他也不行礼请安,只悠悠一声“二哥”,带着些许的青涩石破天惊兜头砸来。来人虽背光而立,让人瞧不清容貌,可光那一身翩翩月白长袍,便知来者何人。放眼北京城外,能将如此寻常的月白袍子穿出这般fēng_liú神韵的,除了弘皎,再无旁人。
弘皙笑逐颜开,“猴崽子,还不快进来?这大清早的便站那儿吹风,也不怕冻着。”他漫不经心地往弘皎身后一望,笑问:“弘昇和弘普呢?”
弘皎以肘支着门框,掌心顺势抚过剃得趣青的额头,满脸不屑道:“他们走路活像马齐见了皇伯伯似的,颤颤巍巍一步一叩首。走得这样慢,谁等得及?”
谁知弘皎话音刚落,脑后便挨了记重拳,隐隐的闷痛连同弘昇的咆哮一并袭来,“这样的玩笑,如何开得?拿马齐先生取笑,回头这话若是让他听了去,管保你耳根子十天半个月的没得清静!”
弘皎毫无防备地挨了这么一遭,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若非他自幼习武,他的脑袋非磕门槛上不可!这个弘昇,简直可恶!他稳住身子,转头时,却是满眼委屈地瞪着足足高了他半个头的弘昇,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