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停留在阎昔瞳那晚上离去时撂下的狠话。
他说过,总有一天他还会回来,那个时候即便是生灵涂炭也在所不惜。
如今他回来了。
刚出现就杀了夏国一百二十余将士。
可他为何而杀,我太清楚不过,他是为救我父亲。
一面是夏衍的江山社稷,一面又是我自个的私心。
当真是不好处理。趁着我抚额思索的时候,狄青义愤填膺道:“大王,我们已经等的够久了,这回怎么也要跟阎啸卿算一算这笔帐了。”
我抬起头,望着狄青:“将军什么意思?”
狄青深呼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阎国屡次对我夏国进犯,我们一忍再忍,如今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狄青将军,凡事不要冲动,打仗是劳命伤财的事,万一有什么差错,岂不要后悔莫及吗?”赵寇连忙上前劝慰道。
其实我跟赵寇想的一样,有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都是一项不小的开支。
我将视线投向夏焕之,他现在是太师,夏衍也说过,他现在是可以相信的。
夏焕之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浮躁,以前他为了揽权,只要对自己有益的事都会拼力去完成,但现在他的心里已经不再只是自己,而是整个夏国。
朝上争论不休,夏焕之迎上我的目光站出来:“大王,阎国与夏国自古就是争锋相对,能除掉固然好,可如果不能一击成功,臣觉得应该先酌情忍耐,等时机成熟再做打算。”
一番话将狄青说的没了脾气。
夏焕之句句戳中要害,打是可以的,可是谁能保证打完了能够胜利,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打了也是白打。
早朝过后,我去看望夏衍。
他仿佛没有动过,小果子跟我汇报说,夏衍今天已经换了好几身衣衫了,每回疼的汗水直冒,都不吭一声。
我听完心不由的揪了起来。
今日王博配了一剂药汤,喝完之后,夏衍可以暂时不受阵痛的困扰,稍做休息,待两天以后拼最后一把子力气把孩子生下来。
我悄然坐在床边,望着他苍白的容颜。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过程,大概没有几个人能像我这样,通过另外一双眼睛看自己。
雪白的脸颊血色殆尽,刺目的很。额头上的莲花闭合着,毫无生气。
夏衍手边放着好几本书,我无奈的笑了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看书?
无聊翻了翻,竟看见书页上有几处被水氤开了。
我轻轻抚摸着书页上的水渍,如果猜的没错,那一定是他忍受疼痛时滴下的汗,不光如此,有几页纸还被抓破了。
我慌忙阖上书,不忍再看。
等待的日子是难熬的,一寸寸光阴宛如凌迟,你不能逃避,还得摆出甘之若饴的姿态,当真是痛苦的很。
待我返回御书房准备帮夏衍处理江山琐碎的时候,一条身影不疾不徐的朝我靠近。
脚步是那样的轻,那样的恣意,我抬头的功夫,那人已经稳当当的站在我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