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事先把计划跟江校医说了,江校医并不赞成,可架不住秦默坚持,只能给他塞了一打暖宝宝和几块巧克力,让他转交给沈卓云。
秦默又要了外伤药和干净的纱布,他可不相信教官会记得给沈卓云换药,沈卓云的伤还没好全,若真的一周折腾下来,伤口都能烂了。
准备充足了,秦默一上午什么都不做,趴在走廊窗口盯着9班训练,他知道休息时间小眼镜总是跑到最高层的洗手间,生怕被姜绍一伙人折腾。
小眼镜刚从隔间出来,就看见秦默倚着墙,堵住了出口,漆黑的眼珠子盯着他:“帮我个忙。”
小眼镜被人欺负惯了,看见秦默这做派就把头低下来,一副窝囊样子不敢吱声。
“中午你去给沈卓云送饭,把我也带过去,锁里面就行。”秦默说,“晚饭送饭再把我放出来。”
“教官……”小眼镜胆小,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秦默懒得跟他兜圈子:“我平时在医务室帮忙,只要晚饭之后点名的时候在,他发现不了。”
小眼镜稍微抬了头,目光闪烁,悄悄打量了他一会,终究点了点头。
秦默微松了口气,随手塞粮他:“谢了。”
“不……不用。”
小眼镜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把那一把糖如数推回秦默手里,脸涨得通红,说话也结结巴巴:“我不是……不是……之前的事,谢谢你!”
秦默愣了愣,想起来之前替小眼镜挨的那一拳,忽然觉得挨得不亏。
“留着吃吧,”秦默勾了勾唇角,把糖拍回小眼镜手里。“没别的意思。”说着迈开腿就走。
小眼镜看着秦默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颤着手撕开糖纸,把糖块放在嘴里,缓缓蹲下身子,忽然感到眼角有些湿润。
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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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被关禁闭的第三天了,沈卓云全靠外面送饭来判断时间。
在一片黑暗中时间流逝得愈发缓慢,沈卓云看不见任何东西,真是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瞎子,可他知道哪个方向是大门。沈卓云感觉自己已经在这黑暗中呆了了一个世纪,依旧没有人来。
厚重的大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黑暗中偶尔会有细碎的动静,沈卓云知道那大概是虫子或者老鼠。
这里没有卫生间,只有角落有一个套了塑料袋的桶,幸亏桶是盖子的,否则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着的。
就这样的沉默和黑暗中,沈卓云的回忆汹涌而来。
事实上,他认识秦默,比秦默认识他要早得许多。
最早的时候,大致是在中考前的誓师大会上,学校剪辑了一段初一初二对学长学姐们的美好祝愿。
其中就有秦默的一个片段,那时他的长相比现在还要幼稚一些,完全没有张开,可偏偏能看出那秀气的五官来。
沈卓云都无法想象,那一百多人每人一个镜头的剪辑,他却偏偏能把其中一个人记得如此清晰,乃至在几年后一字一句都能在心底回放无数次。
“祝初三学长中考顺利。”初一的秦默还是童音,只是跟现在说话一样,带着一种慢悠悠的腔调。镜头上的他没有像其他人笑得一样傻气,依旧是那么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柔软的黑色发丝微微凌乱,穿着白色的运动衬衫,一双凤眼坦荡而安静,看上去像是个小大人,与背景音乐的欢快激扬格格不入。
女孩子消息最是灵通,几个同班女生早就兴奋地叽叽喳喳不停。
“是学弟么,好可爱啊?”
“几班的啊,趁着没毕业去看看啊~”
“3班那个秦默吧,老郭说学习很好的那个新生……”
沈卓云就在一边竖着耳朵听。
是叫秦默么?
他忽然希望自己有这样一个弟弟就好了,看上去正经得过分,反而觉得可爱。
他想也许可以找父母问问,愿不愿意再给他一个弟弟,然而他并没有等到那一天。
后来再遇见就是父母出了车祸的第二天,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那是最冷的一个冬天,他在那里,从清晨薄雾朦胧,坐到夜晚路灯亮起。
父母尸骨未寒,家里还有一群叔叔婶婶在争着财产分配问题,当然还有他的抚养权问题,毕竟最大的一笔财产是落在他身上的。
他们的高档皮鞋和细跟高跟鞋带着雪水污迹,踩脏了家里雪白的地毯。
他们身上烟酒的气息和浓郁的香水味充满了整个房子,让他恶心到想吐的地步。
他们用一种看待囊中之物的目光,扫视着他家的每一处,时不时露出挑剔或满意的神情来。
那一张张涂着口红的血盆大口,喷溅着唾液,互相嘲讽着,争吵的声音几乎要顶翻房盖。
“卓云啊,跟二叔二婶回家吧,二叔二婶家里还有卓辰跟你作伴……”
“卓云,四叔是真的喜欢你,你看……”
一张张扭曲着笑容的脸,挤满了他的视线。
他们以为他看不出他们面孔后那腐烂发臭的贪婪与恶意么?
真想把他们活活烧死在那所房子里,让他们扭曲贪婪的目光永远消失。
那所被弄脏了的,属于他和父母的房子,宁可烧掉,毁了,也绝不交给他们。
沈卓云一下一下抓着长椅上的积雪,手指冻得发红,骨节发青,他却像是在攥着什么,又像在毁灭什么,直到冰冷一次又一次融化在他的掌心,雪水从他的指缝流淌出来。
清脆的碰撞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