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庄的土地虽不多,种的好了,也够一年的口粮之用。不知多少年前,郭家庄的人就在庄子的西面用石头垒了一道拦河坝,凿了一条引水渠,引到郭家庄,吃水近了,更能浇灌田地,郭家庄的人每家都能够种上两三分稻田,逢着重要节日或是客人来了,就蒸米饭招待客人。每到夏季汛期,涨一次大一点的洪水,队长就得把全生产队的男劳力召集起来,重垒拦河坝,不然就没有水浇灌稻田了 。
这次五月当午的洪水照例把拦河坝冲得干干净净,郭世收因为会写几个字,人又老实,被村民们推举为生产队的队长,洪水退后,会计两个人户挨户地交代明天垒拦河坝。第二天,郭家庄的劳力们全体出动,垒了一天,简易拦河坝就垒成了。垒完拦河坝,劳力们就开始到郭家庄前的银河里,摆上一块一块的大石头,做过河之用。后来人们渐渐地对垒拦河坝之类的公事不那么热情了,原因很简单,种地得交农业税、特产税、统筹提留等各项税费,算起来,种一亩地一年还得倒贴赔钱,在生产队重新分地的时候,除了郭世凡没要求退地,几乎家家户户都要退,退不出去的,就栽上树,一块地上栽了,挨着的那块地不通风、没阳光,就种不成粮食了,也栽树,地上的树从这一块儿蔓延到那一块儿,种粮的地块儿渐渐少起来。有经济头脑的就种些花卉苗木,或板栗、杜仲等,再就是上过一点学的,像郭黎益就种起了西瓜,一年的收入远远超过种地。郭世收家的地上就在有一年回应政府号召,栽上了桑树苗。
那时武莜县的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县委书记陈晴宇已经退休,在离任总结会上,说自己对武莜县没什么贡献,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贡献不可,就是临退之前,把武莜县跑成了国家级贫困县,国家的扶贫款能够多往武莜县倾斜一些,让武莜县的老百姓享受一点优惠政策,加快武莜县的发展。老百姓们都说陈书记是少有的清官,听说在一次会上,好几个常委提出提拔他的女婿由副乡长升格为副书记,他都没有同意。田青云就很可惜,想起陈书记亲自到自家的蚕坡上,看柞蚕生产,还把那块致富能手的奖牌亲自发到自己手中,那是田青云永不褪色的记忆呀!
陈书记卸任后,新来的县委书记叫白力峰,在平原县干过,知道武莜县有养蚕的传统,就很高兴,鼓励大家继续养蚕,不养柞蚕就养家蚕。梓圩乡农技站站长涂勇在县工作会上听到这个消息,热烈回应,回家租赁了100亩地,育起了桑苗。白书记知道后很是高兴,立即组织全县的乡镇党委书记、乡长,各局局长到涂乡长的苗圃地进行参观,涂站长详细地介绍了发展苗圃的经验,印成经验材料,发给每位参观者。涂站长种的桑苗也被各乡镇抢购一空。没到年底,涂勇就被提拔成了副乡长。
各乡镇的热情更高了,都效法梓圩乡弄起了桑园,鼓励农民养家蚕,家蚕产量刚刚上去,家蚕茧的价格就从30多元一斤跌到了10元,农民破口大骂县政府胡球整,白书记却在一次大会上说:“有些农民目光短浅,俗话说‘有利木利,常在行里’,不能因为今年价格低了,就不养了,到明年价格高时,又开始后悔。所以种桑树不容易,不要轻易把桑园给毁了。”
绝大多数农民就是不听话,桑园被毁了一多半。白书记很心疼,连连哀叹。郭世收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想着种地是发不了财的,木有听说哪个种地的种成了万元户,粮食丰收了,粮价就低了;粮食减产了,粮价就涨了。管他种粮还是种桑,都无所谓。郭家庄地少,没有谁种地发财的,可是也没有听说平原地区哪个种地大户发财的,看看电视上种地大户拿着麦穗满面笑容地说“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一亩地又增收多少多少”之类的话,郭世收总是不相信,因为自己家的地那么少,种地还是精耕细作的,也没有见有多少收益,大多时间都是在赔钱。郭世收认为那是种地大户在赔本赚吆喝。郭世收、田青云夫妇对种地都没有什么兴趣,自家的那片桑园就没毁掉,田青云笑着说:“就是不喂蚕了,俺家桑树也不毁,大不了长大了,卖桑叉!”
养桑蚕的失败没有浇灭白书记发展农业的热情。武莜县是深山县,人多地少,白书记就让农民们在冬季农田水利建设时,上山造地——在山上土厚的地方,把栎疙瘩连根挖出,开垦成良田。这个做法在粮食还不是很足的时代,得到了地委行署的肯定,组织全地区过来参观参观。白书记更加起劲了,给每个乡镇都下达了任务,每年必须造地1000亩以上。各乡镇在冬季农建时节,找一片山坡,组织全乡的劳力大干几十天。农建结束后,县委、县政府就组织县委、县政府全体班子成员、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县局一把手,到各乡镇造地点观摩评比,打分,分出好坏,并把造地成绩列入干部提拔使用一项重点考核项目。
梓圩乡杨书记脑子好使,不仅让群众冬季农建,在三伏天组织群众上山造地,人们汗流浃背,不停骂娘,也没办法,这是义务工。杨书记又适时到县里找白书记对这项工作进行了专题汇报,白书记很高兴,说:“杨书记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造地有功,功不可没!”又组织人到梓圩乡参观,从此梓圩乡的经验迅速在全县推展开了。武莜县不仅冬季农建,还伏天造地,垦荒成绩突出,在白书记任武莜县县委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