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瓦窑被火堆围困着,两丈多高的火苗如云浪般吞噬着房舍和栅栏,一切都化作滚滚烟尘。金士麒那一大队人都困在矮墙之后,他们趴在地上堵住口鼻仍然呛得yu死yu生,身上开始散发着焦靠的香气。四处激荡着火焰的劈啪声、贼子的呼喊声,还有女人孩子的哭嚎声。
突然间,夜空中传来一阵连绵的炸裂声,那竟是一轮火铳齐she!
火铳从暴民背后的丘陵上she过来,几个正在投掷柴火的汉子应声倒地,有的甚至栽倒在火堆里哀嚎翻滚。其余的贼子们陷入刹那间的惊诧,随即就如炸窝般惊叫着四下躲避。
“谁放铳!谁呀?”金士麒不停地咳嗽着,他的喉咙也燎烧起来。
“在那面!”有个水兵喊着,他从浓烟中站起来指向斜侧的方向。金士麒冒着浓烟和火焰望过去,隐约看见那丘陵上正腾起一股暗淡白烟。
紧接着,又是一轮火铳齐she。
这次看清了!那金闪闪的光芒如繁花般在丘陵上接连乍起,在人们的视网膜残留着点点光斑。金士麒颤声道:“有10杆铳,是姚孟阳!”
那是留在河边的10名火铳手,他们已经包抄到位,正在从背后奇袭贼子们。那其中不仅有好兄弟姚孟阳,还有罗昂等几名jing兵,他们是来参加火铳竞标的“模范she手”。
与此同时,那火堆外面的贼子们忽然暴起,一群凌乱的人影就向火铳手的阵地冲了过去。四野里虽然一片黑暗,但他们身子正笼罩在火光的映衬下,一个个轮廓都很分明。足有20来人,都提着长矛和短棍凌乱地冲过去。但转瞬间又是连绵的火铳she来,把贼子们一个个she翻、栽倒、跪下,他们哀嚎着翻滚在地。
这是火铳手的第三次开火!
火铳声声不绝,快则一两秒、慢则三五秒就有一声铳响,虽然不是威猛的齐she,但那一声声的火铳爆裂声如连绵不断的战鼓,更透着得笃定和坚决。野地里的贼子被火力压在地上,无论死伤还是惊惧他们都匍匐在泥水中,只要敢抬起头就会被迎面she杀。
“火铳很密集啊!”曹千总捂着嘴巴大吼着,“50人……至少有40人!金都司,你有后援?”
“是姚千总包抄过去了,10个人,就是留在船上那一队嘛!”
“开什么玩笑。”曹千总急道,“火铳我还不知道?没这么快。”
“就是这么快!”金士麒大吼着,“那是我来竞标的宝贝铳。”
此刻正在黑夜中喷she怒火和铅弹的,是“天启七式火铳”之“竞标试生产型”,限量生产的10杆都在这里!
这时代寻常火绳铳的she击速度是1分钟1发,但“天启七式火铳”在列阵齐she时可以达到1分钟2发的速度。此刻掌控它们的是10名熟练she手,并且是“ziyoushe击”的状态,无需等待军官号令,其she速高达1分钟3发。
10名火铳手的小队正以每分钟30发的速度持续清点着战场。那20名冲锋的贼子被打散了,后面那围攻砖瓦窑的百余暴民也陷入混乱。他们如地震中的老鼠一般胡乱地四处躲藏、退缩,随后就开始一片片地逃散。
也有贼子们乱吼着:“……人少!”“冲上去……”“为了肉……”“一起上!”过了半晌才有几十人互相呼喊着、怂恿着重新聚集,想要组织一次冲击,但他们撕扯着半天也没人敢冲上去。他们毕竟是一群暴民,当勇气和冲动被击溃之后,他们就变成了一群羔羊。
浓烟已经开始减弱。围困砖瓦窑的火堆也逐渐弱了下去,火光只剩下矮矮的一道。
但突然间,那火堆被猛然撕开,困在其中的水兵们跃然而出!
金士麒的jing锐水兵们猛然袭向那群贼子,他们突击了几十步之后就发she三眼铳又丢出几枚手雷,眼前立刻硝烟弥漫!他们又从硝烟中冲杀出来,并肩发动了一次短促的冲锋,如一道浊浪般向贼子们平推过去,呆立在沿途的贼子全被戳杀在地。其余的贼子撕心裂肺地哀叫着,竟一哄而散。
远处的火铳打得更猛烈了,追着那些逃散的贼子把他们打翻十几个,直至他们全都消失在夜幕中。
战斗结束了,水兵们依然分散开来戳杀那些倒地的贼子,到处都是死者、伤者在地上横卧翻腾着。一道道鲜血奔流着汇集在低洼处,被熊熊烈火映衬着如地狱一般凄凉。那些女子和孩童们也终于从浓烟中跟了出来,他们互相牵扯搀扶着,看着这惨烈的一幕都一声声哀号着,甚至当场晕死在地。
一个贼子挣扎着坐了起来,被曹千总一刀砍翻在地。没想到总督商周祚竟冲上来,他端着那柄小钢叉直戳了过去。
“让你作恶!”商周祚凄厉地吼着,拼命戳着那贼子的胸腹一连几十次。那贼子不停地哀叫、求饶命,在地上翻滚躲避。旁边两个卫兵正想搀住总督,他的叉子竟“扑”地一声戳了进去,激起三道血柱。
原来这大人力气有限,刚才连戳几十下都没戳入皮肉,但这一下却真地戳进去半尺深,竟再也拔不出来。商周祚惊得连忙后退,直愣愣地看着那贼子哀声哭嚎着,那叉子还在他身上摇晃着。
……
之后的夜晚里……
郁江两岸已经是漆黑一片,再也看不清山梁的轮廓和难民村寨,依然遍布着一些零星的篝火。两条大船正顺水而下驶向桂平城,四周充斥着嘈嘈杂杂的河水声音,还有女人孩子们的悲戚哭泣。
那惨烈的一幕仍历历在目。只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