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道:“还是太惹眼了一些。她不好和景柔公主比的,你——你去皇后那里略提一提就是了。”
静娴应下来,又道:“景珞哥哥来了信,大长公主已经启程了。”
“兴许能喝到修航的定亲酒。”林沫笑道。
静娴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又道:“秦王妃邀请了几个人过府说话,说是身子渐重,又不敢长睡,在家里无事,闲得慌。”
“去就是了,莫带药材吃食。”林沫吩咐了一声。
静娴道:“大长公主就要到了呢。”吕王妃不是这么直白、尖酸的人。论起气度来,就静娴看着,只怕比她的王爷夫君还要厉害些。起码吕王妃是做不出来由着幼弟刺杀朝廷命官这样的蠢事来。
林沫道:“好似别人送吃的穿的来,咱们也当真用过似的。她觉得咱们避讳,就让她觉得去。横竖我本来就是避讳的。”又说,“澈儿有信来,我手抄了一份,你拿去,若是公主问起来,说给她听也行。”
林澈和静娴虽是叔嫂,还有几岁差异,到底男女有别,林沫自然是捡静娴黛玉能读的誊写了一份,余下的,说舅舅练兵布阵等一如往昔,不过脸色极为不好,瞧着像是彻夜难眠的,他又讳疾忌医,林澈无法,写了信回来,求林沫回封信劝劝白时越:“打小大哥就时常跟着舅舅,颇是亲密,舅舅也待大哥极为不同,你是有官有爵的人,能跟舅舅说上几句。”这样的话,怎么都不能给静娴同黛玉瞧见了。
甚至对林澈,他也不能交代清楚,白时越现下这个模样,并不是因为当了主帅紧张——他连明儿个能不能活命都不知道的那几天都没紧张过,而是因为他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
林沫见过白时越和席贺一块儿搭伙过日子的景象。那会儿正是他和水溶心意相通如胶似漆的时候,又在边关,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在一块儿,但仍旧觉得小舅舅和席贺有些碍眼。兴许是因为那些为了一个男子跪了三天祠堂不吃不喝,被白骞打断了腿之类的传闻太远了,他回忆起来,只记得舅舅一句话才开了个头,席贺就明白他的意思吩咐了下去。
他也只能悄悄地写了一封信给白时越,也不多说,只暗示了席家叛乱乃是瞒着席贺的,他一无所知,到死都走得干净磊落。
小舅舅是林沫幼时见过的第一个“伟丈夫”,无论是相貌武学还是性子,都高大得像一个标杆。容嘉小时候想从武道,其实林沫也心痒痒过,他外公觉得他资质、身段相当不错,虽然身子骨弱点,但腰是腰腿是腿的,脑子也好使,兴许将来真的能有点建树——后来林沫同孔家订了亲才不提。
其实,他只是不好意思说。
小舅舅现在还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黛玉听说林澈来信,果然很是高兴。来来回回地看了两遍,又笑道:“这是大哥的笔迹。”静娴见左右无人,故意同她开玩笑:“兴许是我誊抄的?”她会模仿林沫的字迹,黛玉也是知道的,此刻听了便道:“是大哥的,我知道。”她们姑嫂二人先头在家,没事做的时候便在一起写字作画的字,却不如静娴那么像,但也不过形似罢了。林沫字如其人,带着一股隐晦的傲气,先看是清隽,其实铁画银钩,很是苍劲,并非女子能仿。不过静娴功夫到家,若非黛玉这样对林沫十分熟悉,日日拿着他的字帖瞧的,还真不能分辨的出来。
王嬷嬷捧着糕点进来,静娴把她叫住,搁了一个小荷包给她,只说:“嬷嬷是公主的乳母,别人我也不敢给,这钥匙是公主的私房,您替她收好了。”
王嬷嬷也是一愣。自打太太没了,她就一直担惊受怕的,老爷也没了,她两眼一黑,只觉得姑娘终身无靠了,谁料到来一个大爷,竟是个体贴的,还愿意将林海的家产分给黛玉——虽然他说了全给妹妹,但王嬷嬷心里也知道,嫁妆丰厚就算林沫客气了,结果后来,他竟然能帮姑娘谋到公主的名分,连带她也高贵了几分。只是都已经这样了,当年的话竟还算数。
岂止是算数。
“当初老爷孤身一人,也多亏公主陪伴。”静娴这么说道。
林沫当时正春风得意,三元及第,光彩万分,人人皆道他前途不可限量,却不明白这人已经辛苦了十余年,而后还要再苦下去——这世上的状元郎实在太多了,有的飞黄腾达,有的却只能终老翰林,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将面临哪一种。幸好有个妹妹,无声伴在左右,温柔细腻,天真活泼。
静娴有时候想,如果父母没有多留自己两年,她早早地嫁了,会不会就没有这么多事了?林沫顶着孔家女婿的身份考中状元,自然也不必皇帝花心思给他弄个爵位来,兴许她也见不着妹妹了。那可真可惜,黛玉这样的女孩儿若真孤苦无依地在荣国府长大,能养得这么好?
但说不定那样,也就没水溶什么事了。
但也就是想想了,如果真的有如果,她得先回到过去,给一直疼爱她的祖母说声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