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坐在屋子里,绣着手里的鸳鸯枕巾,她早就搬出了大观园,在邢夫人小院里给她排了个三间屋,收拾收拾了让她待嫁。贾赦这样的父亲,能给多少嫁妆?倒是总撺掇着她去求老太太。迎春是个木讷的,在老太太那儿能说句话就不错了,哪里可能去要嫁妆,故而过了这么长时间,嫁妆依旧寒碜得叫人看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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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道:“你是续弦,本来就当低调些,不能越过他元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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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气不过,私下同迎春嘀咕了许久,迎春才道:“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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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年纪也不小,做事没一丁点主见,向来是逆来顺受的,这一回林家做媒,许给了容家的长子、未来的容家族长,凤姐来同她说过,容熹这人,现在是秀才,当年因为身上有妻孝,没来同弟弟一起考举,但念书其实不差,将来是有出息的,家里只有通房,还没有正式开脸做姨娘,不嫖不赌的,人品过得去。婆婆迎春也见过,能干又和气,迎春嫁过去,只要自己守本分,想来不会有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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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讷讷地听着,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但是这个小姑她是知道的,守本分这三个字,她要是做不到,那就没人做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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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凤姐走了,司棋却对绣橘道:“咱们二姑娘这回,嫁的肯定是好人家,你看二奶奶多精明的人,这时候特特地来同我们姑娘开导,要是姑爷条件差了,她舍得花这个功夫?”绣橘笑她:“姑爷能干,难道你也能跟着沾光,也是,回头提拔你当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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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笑骂着掐了她一把:“我打你个小蹄子,成天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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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看着丫鬟们胡闹,倒也什么都没说,也没放下手里的活计。她是个随遇而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但是心里也知道,林妹妹待人算得上真心,早年在家里住的时候,苏州有什么好东西寄过来,她给姐姐妹妹们分的时候也不会短了她这一块儿,林家表哥,虽然老太太同太太们都说不好,但来了家里几次,对姐们们也算是谦恭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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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房二房关系越发地淡了,探春也不常来陪她说话,倒是惜春不管这些,时常来与她说说话,陪她做做活。四妹妹年纪小,最近性子越发地冷清孤僻,迎春虽然木,倒也不是一无所知。可是她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安慰人,只得在心里干着急,每每多留惜春一会儿,叫她在自己这儿玩高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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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道:“昨儿个三姐姐来找我玩的时候,我正跟妙玉下棋,她只留了一会儿就走了,侍书倒是留在这儿,和入画说了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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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问:“她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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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什么,说你运气好哩。”惜春冷笑了一声,“哪里是运气好,你爹是谁,三姐姐的爹是谁,真是在家里待太久了,忘了当家的是哪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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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道:“你也别这么说,叫三妹妹听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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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道:“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家的人,我是不想沾的,什么好的坏的没做过?我好好地过我的日子,平白地被连累上,真是怎么想怎么说都没有用。我也懒得管这些。只是你且看吧,他们二房,兴许要再出一个娘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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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吓了一跳:“这话可不敢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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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惜春冷笑道,“三姐姐倒是没说,可是有些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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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虽然闷在屋里不问别人的事,倒也听别人说过,四姑娘最近说话越发地叫人听不懂,故而有些着急地道:“你这么说,不怕三妹妹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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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姐要真拿我当妹妹,就该明白我是为她好!”惜春道,“真当那道宫门好进呢,也真当里面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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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赶紧捂着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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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想起那日里她的攒珠钗子被乳母拿去典当了,竟然不去说,还要丫鬟替她出头,不禁叹了一口气:“罢罢罢,你就在这边忍罢!这回是林姐姐家的哥哥给你做的媒,不然,要真按大伯伯的意思,我看你忍得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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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捏了捏绣布,道:“嗯,我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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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虽然怒其不争,但是起身的时候,还是邀迎春陪她去藕香榭坐坐:“好歹来看看,以后去了山东,再回来可就难了!”这话倒是戳中了迎春的心里,她红了眼眶,隔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又问:“宝玉近来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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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里凤姐来说,林妹妹要与她做妯娌了,谁知宝玉一听,竟昏厥了过去,发了病,待醒过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整日里说着胡话,吵着要见林妹妹,王夫人心疼得没法,贾母却硬下了心肠,一边流着泪到处请名医求和尚,却不肯再去林家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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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定了人家了,若是叫人知道了这孩子的胡话,她的名声要不要了?”贾母一拍桌子,喝道,“我生平只她妈妈一个女儿,有些事情,想也别想!”她到底是心疼黛玉的,虽然也想着两个玉儿能结成连理,也算对女儿有个交代,可如今这情况,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黛玉是什么身份?林家唯一的姑娘、靖远侯的掌上明珠,孔家嫡女悉心教养长大,便是许给有功名有官职的容嘉,还有不少人说是容嘉占了便宜。宝玉这项,还真是痴心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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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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