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报一个名字,底下就会引起一阵轰笑,宁天歌亦一直面带微笑,细细听着。
这些名字虽然直白,没有什么深层次的文化底蕴可言,却每一个都寄托了他们的父母对孩子的期望,有些是希望孩子平安长大,有些是希望能家财兴旺,有些则是希望能门庭耀祖。
一顿饭便在这和乐融融的气氛中吃完,每人都只是吃了其中一小部分便将剩余的仔细收起,谁都明白粮食的重要性,尤其在这个困境重重的时候。
月光皎洁,自林木间洒落,涧水银光闪烁,光线甚好。
白日休息太久,晚间便了无睡意,李石头从怀里取出个东西,象宝贝似地拿在手里反复地瞧。
钱生凑了过去,嘿嘿一笑,“又想王寡妇呐?”
二毛听见了,倒过头来取笑,“你小子,被王寡妇给迷上了吧?”
周围便是一阵了然的笑声,想必这李石头喜欢王寡妇已是公开的秘密。
“那还用说。”钱生啧啧有声,“那王寡妇皮肤又细又白,胸部又挺又翘,一双眼睛都能把人的魂儿给勾走。”
“可不是。”牛大旺也来凑热闹,“再加上年纪轻轻地就死了丈夫,哪能耐得住寂寞。你小子年轻力壮的,一定把王寡妇伺候得下不了床吧。”
哄笑声又起。
“你们别乱说。”李石头摸着那荷包,没有跟他们玩笑,“王寡妇跟我是真心的,这个荷包还是我临走前她连夜给我绣的。她答应过我,等这场战结束,我一回去她就嫁给我。”
周围渐渐静了下来,也不知是李石头的态度太过认真,还是这话勾起了各人的心事。
钱生叹了口气,“唉,我也想我家那娘们了。那娘们身上的肉特软乎,抱着睡觉可舒服了,只可惜白长了个大屁股,到现在也没给我生出个儿子来。”
“儿子有什么好,还不如生闺女贴心。”胡禄反驳。
“你那是自己有了儿子,站着说话不腰疼。”钱生横了他一眼,“闺女长大了就得送人,生个孩子还要跟别人的姓,这种亏本的事谁愿意干?”
“儿子也一样,有了媳妇忘了娘。”胡禄叹气。
“那我也要儿子……”
宁天歌静静地听着这些汉子们闲聊话家常,话虽粗,情却是真的。
在这些男人心中,也许女人和孩子就是他们的全部,在他们的天地里,只要有了家,就有了全天下。
都是些很单纯的人,单纯得让人看不到世间的阴暗面。
悄悄站起身来,往无人的地方走了过去,陈言跟了过来,“宁大人,你要去哪里?”
她抬手解去身上的盔甲,露出里面的黑衣,“我要去外面查探一下情况,好早些脱身。”
“我与你一起去。”陈言立即说道。
“不,就我自己。”她将盔甲交给他,“你带着他们在这里等我的消息,我去去便回。”
“那怎么行!”陈言一听便要急,“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怎么也得带上几个人。”
“人多反而容易暴露目标,一个人行动更方便。”她坚决的语气不容他再说,“这里由我说了算,你若敢带人暗中跟着,就是违反军令,也是在给我增加麻烦。”
“宁大人……”
“无需多言,我自有分寸。”一言即出,她人已远在数丈开外。
陈言望着她的身法,也自知去了反而给她拖后腿,只得忧心忡忡地等在原地。
——
林子里很静,只是一条黑影无声地穿梭于树木之间,宁天歌带人隐藏的地方离山林外围已有很大一段距离,在她提起轻功行进了一刻钟之后,才远远地看到有烟火的迹象。
一千来人零落在分散开来,以百成堆,各自守着自己的阵地,架起篝火,上面还有烤好的野味,香浓的烤肉味道混着烟味弥漫在空中,飘出很远。
宁天歌上了树顶,拨开眼前树枝往下看去,见这十堆人各自相距颇远,但又遥遥呼应,一方出现状况,左右相距最近的人马上就能赶过来。
只是这西平山说不高也有些高度,这一千人并非能将半边山整个挡住,若是他们寻个好一点的突破口,要脱身应该不难。
查看好了情况,她正想离开,视线却被就近的那个火堆吸引。
那个火堆旁边较为昏暗的地方,躺着一个人,身子半趴在地上,头发半散看不清脸,身上的衣服似乎是白色,却又脏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双手被反束在身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有几个士兵割了块野猪肉走过去,往他面前的地上一扔,他没有动,那几个士兵便往他身上踹了几脚,骂骂咧咧地走开,听不清骂了些什么。
宁天歌知道她不应该管闲事,但此时双脚就象粘在树上,想挪都挪不了。
先不管那人是谁,单单看西宛士兵对他的态度,便可看出他定然不是西宛人,那么只有两个可能,桑月人或者东陵人。
桑月的百姓出现在这里不太可能,东陵的百姓则是更不可能,这么说起来,除非就是军中的人,但看他身上的衣袍,并非军人的短装,更无盔甲。
更重要的是,那人的身形给她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但因距离太远,无法看得更清楚些。
默默地蹲守在原地,她静候着时机。
两个时辰后,时值子时末,正是深度睡眠的时候,那火堆旁的人都已睡熟,连放哨的那两个士兵也经不起漫漫长夜而打起瞌睡。
宁天歌悄然出动,如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