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子府,正值午时。
墨承直接去了书房,关了房门在内静坐片刻,便奋笔修书几封,命人秘密送了出去。
又叫亲信进来吩咐了一些重要的事,分别让他们去传了一些口信,又对府里的主要管事嘱咐一番,待忙完这些,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
夕阳西斜,红如血染,他推开书房的窗户,望着那片血色的天际,冰冷的眼角挑起一抹残酷。
削了他的权又怎样?
京畿护卫营他经营多年,里面至少有一半兵力是他的亲信带领,岂是皇帝说换就能换的。
哪怕皇帝收回了他的权力,让京城兵马司接替了京畿护卫营,他亦不惧。
严守宫门?段明德在几年前就已为他所用,这宫门守不守又有何区别。
狠,他从来不缺,既然被逼到了绝处,便怪不得他不顾父子之情。
他不怕仓促之间准备不够,他只担心时间一长则生变,出其不意速战速决才是上上策。
出了书房,他大步走向寝居方向。
春梅夏荷守在门外,墨承眉头一皱,莫不是宁采诗心情还未好转,将她二人赶了出来?
二人见他过来,连忙曲膝行了一礼,为他开了房门。
他大步踏入,便听得屋内有人在说话,这声音虽则有段时日不曾听见,却立即听了出来。
掀开珠帘,叮当作响,里面的人见着是他,立即站了起来,“殿下回来了。”
“姨母无需拘礼。”墨承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看向旁边的少年,“轩儿又长高了。”
“姐夫。”宁泽轩站在床边叫了一声,半边袖子空荡荡垂在身边,个子却已长高了不少,与墨承相差不过一个额头的高度。
时间确实能改变一切,也能催人快速成长,经过半年时间,将近十五岁的宁泽轩已褪去了毛头小子的急躁与青涩。
手臂的缺失,宁桓的冷落,下人看似恭敬实则鄙夷的目光,令他的心智快速成长,更是在他娘亲的严厉苛责下,硬是将那一身娇骄之气敛去。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母子在自己的院子里几乎足不出户,忍受屈辱,只为等待扬眉吐气的一天。
他在等着报这断臂之仇,在他有足够能力的时候。
宁二夫人放下手中药碗,又拿帕子替宁采诗擦拭了嘴角,遂立在一旁。
“诗儿不懂事,让殿下费心了。”她微微笑道,“她嫌一个人在屋里躺着闷,便叫人捎了口信来,让我与轩儿过来陪陪她,现在殿下回来了,我与轩儿也该回去了。”
墨承伸手虚虚一拦,“是我考虑不周,诗儿出了这样的事也没有及时通知姨母。”
他顿了一顿,又道:“姨母与轩儿今晚就在这里住,宁府就不必回去了。”
宁二夫人一怔,“这恐怕不合适吧?”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床上的宁采诗含着去苦味的蜜饯,看也不看墨承,不满地说道,“娘就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反正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我也想让娘陪着我。”
“你这孩子。”宁二夫人嗔了一句,眼睛却看向墨承,心里有丝不安。
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多年以来的经验所带来的直觉。
“诗儿说得对。”墨承怜惜地望着宁采诗,“姨母就多陪陪诗儿,我这几日有事要处理,只怕抽不出空陪她。”
“谁要你陪!”宁采诗转了个身,将脸朝向床内。
“诗儿!”宁二夫人沉下了脸。
墨承一笑,“姨母莫生气,诗儿是被我宠坏了。既然她已吃了药,你们且再说说话,我让人将晚膳送到这里来,你们也可以边用边聊。”
深深地看了眼宁采诗的背影,他转身便走了出去。
宁二夫人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想了想,对宁泽轩说道:“轩儿,你先在这里陪着你姐姐,我有点事去问问殿下。”
说罢,也不待宁采诗与宁泽轩反应,便急急地追了出来。
出了房间,她快走几步追上墨承,神色中已现焦急,“殿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墨承并不否认,默了片刻沉声道:“姨母,今日你与轩儿不能回宁府,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出太子府一步。”
宁二夫人身子一颤,已然明白这话意味着什么。
这半年来,她虽深居简出,但多年来的皇亲不是白当的,对于宫闱或朝堂上的事,见得多也听得多了,连她自己在当年也曾是某些事情的始作俑者,又岂非闻不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她极为克制着情绪,但声音里还是免不了颤抖,“殿下,你,你是要……”
“姨母,虽然你与我母后并非血亲,但我母后一直将你当作亲生妹妹看待,我也一样。”墨承转了身,负手望着院子里的花团锦簇,“这件事我不想瞒你,也相信你能站在我这一边替我保密。我的命,早已与你,诗儿以及轩儿的命都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姨母应该明白吧?”
“我当然明白。”宁二夫人撑住一旁的柱子,捂着胸口竭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只是殿下,这事……你可有把握?你该知道,一旦功败垂成,所有的一切也就毁了。”
“既然要做,自然是有把握。”墨承霍然回身望着她,“姨母,其实你们不来,我也打算找个借口在天黑之后命人将你们接过来。你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诗儿,也照顾好轩儿与你自己。”
宁二夫人怔怔地点头,神情有些许震惊之后的茫然。
“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