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稍等。”墨离不慌不忙地抿了口酒,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朝天祈帝略为抱歉地说了一声,之后转眸对宁天歌一笑,“宁主簿,去将那物什取来。”
“是。”宁天歌微笑起身,向天祈帝略一躬身,转身步出殿外。
窃窃私语渐起,众人更多的是好奇心,不知这东陵安王在卖什么关子,对这礼物还以物什相称,未免都有些奇怪。
不论是他国使节还是天祈朝臣,都不时引颈翘首望着宁天歌离去的方向,那里似乎是停放各国来使车驾之处。
不多时,宁天歌返回,当她步入大殿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手上六尺有余的长形匣子。
墨离起身缓步走到殿中,清波潋滟的眸子漾着一丝清风和熙的淡淡笑意,修长白皙的指扣上那黑漆松木扁匣,却不立即打开。
殿内一时寂静非常,见墨离越是不急于打开,众人便越是心急,巴不得自己能上去将那匣子开了。
墨离抬起眼眸淡然一扫,那眸光似不经意地在殿内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赵匡身上,又如水般滑开,快得根本看不出曾有过停留,赵匡却突然心头一跳。
他望着那木匣,没来由地心一沉。
“嗒!”一声轻响,匣盖被打开,轻微的声响在此时静得落针可闻的殿内异常清晰。
已有不少耐不住性子的大臣半直了身子,伸着脖子将脑袋探了过来,然而高坐在高台上的天祈帝却已将匣内之物看得一清二楚,则笑道:“好一把大弓!”
“弓?”在场之人更为好奇,这么大的弓,倒是生平未见。
唯有赵匡却微微变了脸色,已经想到了什么。
一旁的赵焕借着饮酒之际瞥了他一眼,将一抹讽刺的笑掩在酒杯后。
墨离将铁弓从匣子里取出,悠然地在两边席位上走过,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之后又在一片惊叹声中回到殿中央,微昂着头望着龙座上的天祈帝。
一人多高的铁弓在明亮的灯光下发出森冷的光,映出赵匡勉强镇定举着酒杯的手,那杯中的液体却不那么平整,荡起了层层浅纹。
墨离蓦地勾起唇角,伸出手指在铁弦上轻轻一拨,便听得“崩”地一声震响,余音绕梁,震颤不止,嗡嗡之声灌入众人之耳,竟令人头脑发胀,说不出的难受。
这一声,也震得赵匡杯中酒液尽洒,脸色隐隐发白。
“三弟,可是身体不适?”赵焕关切地笑问。
赵匡胡乱地掸了掸洒在衣袍上的酒,身后伺候的宫婢已迅速收拾桌面,太子妃拿着手帕在他身上擦拭着,嘴里低声询问,“殿下,你这是怎么了,这么一声动静怎地也把你惊成这样?”
本关注着铁弓的目光此时都转移了方向,赵匡脸色不甚好看,却依旧笑道:“可能是有些累,一时未拿稳。”
“这段日子太子确实辛苦了,等这次寿宴结束,便好好休息几日。”天祈帝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将他的失仪归于筹备寿宴太过劳累,并将眼底那丝不悦掩饰得极好。
底下一片附和,尴尬的气氛顿时消散,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墨离手中的铁弓上来。
“安王,这就是东陵送给陛下的寿礼么?”成王脸上的讥讽之意明显,“除了看着大些,也没看出有哪里特别。”
墨离看向天祈帝,见他亦是面带笑容等着听他解说,再四下里一扫,除了赵匡与赵焕之外,无人不是洗耳恭听的模样,遂笑道:“这个特别之处么……本王也说不上来。”
四周顿时嗡嗡声一片,此时却是交头接耳的人声,墨离负手立于殿中,面对众人的各色目光,只是微笑不语。
“自己都说不出名堂的东西,东陵也好意思拿来作寿礼?”成王嘁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嘲讽。
天祈帝虽是笑着,但神色间亦有些挂不住。
东陵拿来这样的东西,摆明了不是故意让他难堪是什么?
“请诸位稍安勿躁。”宁天歌将手中的长匣放置一边,负手踱了两步,清明的眸光从众人脸上掠过,如一阵凉风扑面,果然使殿内渐渐安静下来。
她微微一笑,“虽说我们殿下说不出这铁弓的玄妙之处,但这里有一个人,却是可以告诉大家的。”
“哦?是谁啊?”众人的好奇心再一次被激发。
“就是……”她慢条斯里地踩着光可鉴人的地砖,走到郁瑾风面前停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了过来,都道她指的人就是郁瑾风,突然成为了焦点人物的郁瑾风俊脸一红,眼睛抽风似地直向宁天歌打眼色。
他哪里知道这铁弓的玄妙之处,这不是害他么?
宁天歌却抿起嘴角,倏地转身,朝着赵匡的方向说道:“那个人,就是太子殿下。”
桌面下,赵匡撑着双膝的手猛地握紧。
“太子?”天祈帝有些意外地看过去。
不说他惊讶,这殿下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几乎没有不惊讶的。
“宁使节说笑了,这把弓我还是初次见到,又怎能对它有所了解。”赵匡暗中深吸了口气,笑道。
“以天歌看来,却是太子殿下说笑了。”宁天歌噙着淡若薄云的微笑,眸中却是一片清冷之色,“殿下说此弓箭是第一次见到,既然如此,不妨让殿下再见见一样东西。”
她一拱手,抬头向天祈帝请示,“陛下,殿外尚有一名我家殿下的侍卫,那件东西就在他手里,可否允许他入内?”
天祈帝已收起笑容,沉沉地望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