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进了腊月,天气越发冷了,别馆的腊梅开了,红的白的,冷香阵阵,寒风拂过,吹起片片花瓣,如同彩蝶漫天飞舞,又如香雪迎风而落。
秦夫人正在采摘花瓣,她是风雅之人,用梅花制成梅花茶,清茶幽然。
林安儿穿着猩红的斗篷,蹲在一旁正在捡拾零落的花瓣。秦夫人采梅制茶,她没有那么高雅,她是个会过日子的,把满地落英收撷起来,制成香囊花枕。
“秦夫人,等我绣个香囊,装上花瓣送给您啊。”
秦夫人轻笑:“上一次见你绣荷包,绣好了吗?”
“我一定能绣好的,您别催我啦。”
林安儿没有再绣荷包,她正在给爹爹赶制衣裳。
街上有卖衣裳的,别馆里也有专做针线的绣娘,可她只是想亲手给爹爹缝两套衣裳,她想让爹爹知道,小妹长大了,已经会做针线啦。
她不敢在别馆内缝男人衣裳,就买了布料偷偷溜到伊亭那里,给爹爹缝衣裳。
衣裳是伊亭帮她裁剪的,她用了七八天才缝好,一件酱紫一件宝蓝。今天把两套衣裳熨烫后叠得整整齐齐,林安儿拿着衣裳高高兴兴告别伊亭回家去。
自从上次在小饭馆里遇到那两个奇怪的人后,金玖就不让她一个人到处乱跑了。
她拿着装着衣裳的小包袱蹦蹦跳跳走在前面,两名随从在后面远远跟着。
林安儿是个谨慎的小姑娘,给爹爹做衣裳是保密的事,她来伊亭这里连丫鬟都不带。
她今天心情很好,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亲手缝衣裳。虽然做工粗糙一些。但爹爹一定不会嫌弃的。小妹会缝衣衫了,是个大姑娘了。
冬日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林安儿的心里也是暖洋洋。
一辆马上在她身边停下,车帘一掀,娉娉婷婷走下一位丽人。
“林家妹妹,好久没见啊。”
美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林安儿的骨头都麻了。她缩缩脖子。对眼前的美人礼貌地笑笑:“杨姐姐你好。”
其实吧。她挺佩服杨梦旖的,上次打马球,她给了杨梦旖一个威风凛凛的下马威。还以为从此再也看不到杨大美人的摄魂销骨的笑容了呢。
事实证明,她和杨梦旖比起来,还真的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吃货。
看到挎着小包袱的林安儿,杨梦旖对那日周氏的话又信了几分。以往林安儿身娇肉贵。身边总有几个丫鬟服侍,就连她的马车也是崭新锃亮。挂着织绵帘子。
眼下却是孤身一人,穿得也素净,头上除了两条丝带没有任何装饰,如果不是那副耳环。还以为是小家碧玉。
若是你以为杨梦旖会趁林安儿“失宠”就狂打落水狗,那你就太小看杨大美人的智慧了。
她伸出洁白如玉的纤手,关切地说:“这大冷的天。林妹妹就这样在外面,会冻着的。还是上我的马车。我送你回去吧。”
林安儿抱着小包袱,一副受宠若惊的小模样:“谢谢杨姐姐,今天太阳很暖和,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啦。”
杨梦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她还想从林安儿嘴里套些话呢。
“哎呀,林妹妹快别客气了,上车吧。”
说着,她便伸手拉林安儿,林安儿对她早就没好感了,当然不肯上她的马车。
杨梦旖来拉,林安儿便挣扎,就这样一拉一拽,一挣一扎之间,她怀里的小包袱掉到地上。
包袱散开,两件衣裳露了出来。
杨梦旖眼明手快,弯腰拿了起来,林安儿再想抢过来已经晚了。
“原来林妹妹当宝贝一样抱着的,是两件新衣裳啊,咦,这是男子穿的啊,莫非是给金公子买的?”
林安儿匆忙点头:“是啊,就是买给金哥哥的。”
“玖哥儿才不会穿这样的货色!”随着声音,又有一位丽人从马车里走出来,林安儿这才知道,原来车上还有一个人。
金明珠!
金明珠冷笑着从杨梦旖手中拿过衣裳,抖开看看,鄙夷道:“不知这是哪家铺子做的,做工粗糙,料子也普通,玖哥儿怎么会穿这样的东西。”
见她这样挖苦自己的杰作,林安儿的火气腾的一下窜到脑门,人最怕生气,一生气就会口不择言。
“这是我亲手缝的,虽然比不上大铺子里的,可金哥哥不会嫌弃的。”
“你缝的?”金明珠上下打量着林安儿,又煞有介事向四周看看,“这明明是回你们别馆的路,莫非是你在外面缝好拿回去?既是给玖哥儿缝的,为何不敢正大光明在府里缝,还要偷偷摸摸跑到外面做衣裳?依我看,这衣裳里有鬼!”
“你胡说八道!”
对于金明珠,林安儿不会屈服,自从她五岁进金家,和金明珠大小战役无数,林安儿就没有打败过。
“林妹妹,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不能顶撞长辈啊。金四小姐虽然只是你夫家的姑姑,可也是你的长辈啊,骁勇侯府是亲戚,金家也是亲戚。”
世上最难抵挡的刀法叫做笑里藏刀,世上最防不胜防的暗器就是绵里藏针。
世上还有一种人,我们常叫做搅屎棒子。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煽风点火。
杨梦旖就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煽门点火的搅屎棒子。
林安儿和金明珠的怒火被她扇得又大又旺,别看这里是大街上,她们两人随时会揪头发撕衣裳打作一团。
杨梦旖早就知道这姑侄两个关系紧张,可今天才是头一回见到。
难怪金明珠这样支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