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阿嬷,爹,娘,二婶。”颂见就这么地进了屋,先是恭敬地喊了一遍屋里人,缓缓开口,“父亲身体不好,我身为长子理应担起家中重担,怎可让幼弟失学,颂见安能稳坐学堂,岂非枉读圣贤之书。所以我觉着还是我不读了,去寻个铺子当伙计,熬个几年成了掌柜的,家里就不用为银钱愁了。”
“胡闹,你再过两年都能考秀才了。此时不读了,不是前功尽弃。”最先出声反对的是李高,颂见身为李家长子长孙,长辈们可都是寄予厚望的。
“爹,你不是同孩儿说过读书是为了明理诚信,我如今也与夫子学了这些年…”“哥,别说了。你是家中长子,爹娘都指望着你呢,还是我不读了罢。我念书本来就不及你,又比弟弟们长个好几岁,也能挑起家中的担子了。”颂贤见颂见说得自家老爹脸色愈来愈差,就阻了他,自个儿倒是扬扬洒洒的一番话,李高脸色还是愈发差。
红豆还没回过神来,颂满也冲了进去:“我这些年懒懒散散地荒废了很多课业,比之堂兄堂弟都不如。如今要从头拾起课业,也是不易的。反正字也识了不少,这书没甚好念的。”
“你们这三个大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家里就盼着你们能早些考上秀才长出息呢。”赵氏语气有些责意。
“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你们三兄弟争抢个什么劲儿。”李老太也是瞪了瞪眼珠子,家里没银钱闹心的事就多。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静默,颂思倒是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却被红豆死命地拉住,不让他进去添乱,里头三个哥哥就够让人愁的了。倒是颂意就呆呆杵着,似乎在想自个儿的事。
“都去读,这钱家里得出。”李老头坐在桌旁,在桌角上扣了扣他的旱烟杆子,说出的声儿不大不小,屋里屋外都能听清楚。红豆对李老头的印象无非就是旱烟杆子,话少,平日与人都不大亲近。不想他说的话还是挺有威严的,余下的人都不敢反对。
面上不敢反对,心里违抗的大有人在。那日,李老太可是交足了二两半银子,让家中五个小子背着书袋子去学堂上课。可眼见着太阳掉下了山,也只回来两个小子颂贤和颂思。
颂贤也想通了,他确实比家中兄弟脑子灵活些,虽在读书上不甚上心,但成绩还是不错。这下,更是卯足了劲好好读。而颂思则是对读书有十分的兴趣,一个热衷于一件物事的人最后在这上面的成就并不会比聪明人低。这是他们被其他兄弟劝服的原因。
天都见黑了,颂见颂满颂意三兄弟这才一同回来。李家几个长辈的脸都阴沉得吓人。傍晚李家人在家左等右等三个小子未归,却等来了学堂的夫子。他是来归还三个小子的束修的,那三个小子今早是去了学堂,不过并不是上学而是拜别夫子。夫子晓得他们不上学了,自然也早早得来归还束修。
颂贤和颂思见东窗事发,只得赶在黑脸李高发问前将实情一一告诉。原来三个小子是去镇上找活做了。
李家人听了是又气又心疼,还是怪他们这几个大人没用,没本事赚钱,竟让半大的小子连学也不肯上了,反倒去寻活计养家。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现在我说的话是不是不管用了?”最先出声的是李老头,旱烟杆子敲在饭桌上“砰砰”的响,桌上的菜都是满满的,早已不再冒热气。李家人为了等这三个小子,楞是没人伸过一筷子。
三个小子一句话也不说,抿着唇,在饭桌前边一字排开,老老实实地等着挨熏。连向来好脾气的李老头都发了那么大的火,红豆不禁为三个哥哥担忧。
“你们说说今儿个都干什么去了。”李老太给李老头抚了抚背,顺顺气,又朝着三人没好气的问道。
“阿嬷,我们去寻活计了。”颂见身为兄长,自是出来答话。
“好好的有书不念,谁叫你们去寻活计的!”李老头气得连手上的旱烟杆子都甩了出去,那可是他不离手的宝贝,最后还是红豆去帮着拾回来的。
李高还真怕老爹被气出病来,脸色沉沉地地问:“你们寻着什么活计了?”
“我在徐记粮油铺当还估计,这是半个月的订钱。”颂见从怀中掏出几角银子,放在桌上,约摸有半两的样子。
李高也是气得直拍桌子道:“你明儿个把钱给我退回去,再和弟弟们一道去学堂,再和夫子告个饶。”
“退不了的。”颂见抿了抿唇,神色坚定,“已经签了文书,不干的话要吃官司的。”说话间,颂见把签好的文书也放在了桌上。
李高拿起了那盖着官府红印的文书仔细地瞧了瞧,随后将那纸文书当着颂见的头就甩了下来:“你这跟卖身有什么差?还签了两年,你以为在铺子里做活容易啊。”想他自个儿在方家米铺做了这么些年的掌柜,到头来还不是白白叫人给诬了,还落下臭名声和一身伤。
“儿子不怕哭,父亲受得儿子也受得。”颂见朝李高端端正正地作了个揖,语气诚恳,熬个两年活计就能升掌柜了不是?再说这签了文书的活计月钱高。
李高见儿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甩手离开,因走得太急还踉跄了几步。赵氏见状,忙追了去。
“那你又寻到什么活计了?”李老太接着向颂满发难。
“我…我在太福楼后厨里给王大厨打下手。”颂满是晓得厨子是没什么地位的活计,因此也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你学什么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