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申时,薛愫就已经将那幅六合同春描好,六只仙鹤各俱姿态,优美动人。
待到墨干,薛愫将纸页卷了轴,拿了一根缎带栓好。叫来了海棠吩咐:“将这个送到福安堂去。”
海棠答应了,笑嘻嘻的接过了卷轴便往华姨娘处而去。
及至福安堂,华姨娘身边的小丫鬟坐在檐下翻花绳,见了海棠连身也没挪一下。海棠上前笑嘻嘻的说:“我是薛二小姐房里的人,奉了我们小姐的命令来送这个来给姨奶奶。”
穿葱绿比甲,梳双鬟的丫头接过了卷轴,起身道:“你在这里等着。”便往正堂屋去。
“奶奶,是敷春堂那边遣人送了这个来。”
华姨娘接了过来,拉开了缎带,展开卷轴看了两眼,眉花眼笑的递给了坐在下首正喝茶的古宜:“宜哥儿,你看看这画如何?”
古宜忙起身毕恭毕敬的接过了,细细的看了几眼,笑说:“倒有些意思,虽然是描摹的,但却精妙传神。”
华姨娘也赞道:“是呢,那么精巧的一个人手下的活当然细致。宜哥儿是没见那架绣屏,无人不赞。”
古宜又多看了两眼,便重新卷好,准备拿回家去带给母亲。
古宜不敢随意打听曾家的事,因此也没问是谁画了这个。
华姨娘接着又道:“送画的人呢?”
丫鬟说:“我知道奶奶肯定有话要问她,让她在外面等着的。”
“快请她进来。”
华姨娘满脸堆笑和海棠说:“替我谢谢薛二小姐。劳她费神了。”又让跟前的丫鬟给海棠大大的抓了一把盘子里的桂圆。
海棠忙谢过。
华姨娘让丫鬟拿了两块崭新的绢子来:“这是我新得的,一次也没用过。就当是给薛家小姐的谢礼。”
海棠替薛愫收下了,又道了谢。见没什么吩咐才离开。
海棠走后,古宜忍不住问道:“这个薛家是哪一家,我怎么没听说过?”
华姨娘笑说:“你打听这个干嘛。不过你不知道也正常。我们太太就是江陵薛氏,这薛家男人死绝了,没有依靠,才来京城投靠了曾家。”
古宜觉得奇怪:“家里没人了,怎么不去投靠外祖,反而来依附姑母家?”
华姨娘道:“听说杜家也早就落败了。我们曾家在京里也有一定的身份。我们太太早些时候天天念,这不总算住到一起了。不过他们薛家的几个孩子我看着倒还好。也不算是小户人家出来的,都还规矩懂事,生得也好看。特别是这二小姐,更是个才貌双全的小姐。”
古宜听着表姨妈如此称赞一个人,微微一愣,倒没往心里去。
华姨娘意识到自己怎么又扯到薛家的事上去了,才又正色和古宜说:“既然你要进曾家的学堂里来念书,就该埋头认真。别辜负了你娘的期望。她这些年不容易,还指望着你有出息。”
古宜也早就听腻了,不耐烦的应了个是。便起身说要告辞,华姨娘让身边的大丫鬟去送送。
这里心中细想,表姐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依靠,今后能读出书来,壮立古家的门业,再将媳妇一娶,养两个白胖的孙子就齐活了。不过算来古宜也不小了,要不将亲事早点订下来。只是古家没什么背景,想要借助女家的势力只怕很难。权势一些的人家哪里瞧得上古家。要不退一步,娶一个贤良贞淑的女子就行,不求家世。
华姨娘没有子女可操心,在京中也就古家这么一门算是亲戚,因此少不得将卓氏的烦心事也兜揽了些。这次让古宜进曾家的族学也是她的建议,只怕日后更有许多要操心的地方。
华姨娘想了想,便打算去薛太太那里瞧一瞧。
贺大太太也在明晖堂,桌上放着一封才拆过的信,两人正议事。见华姨娘来了,只点点头,继续她们的讨论。
薛太太道:“算算日子也还有两个来月才到,那时候正冷。得收拾一处暖和的屋子让她们住着才行。”
两位当家太太商议的是关于府里的大姑太太曾绮年底回家省亲的事。大姑太太是秦老夫人的第一个子女,比曾谕大老爷长两岁不到。嫁了信阳府的徐家。如今徐家都在云南的任上,每年回一次京,大姑老爷要述职,大姑太太自然就是回来看望老母亲。
为了接待曾绮大姑太太,每年都将两位当家的太太累得死去活来。薛太太到底要年轻几岁还勉强能撑得住,贺大太太是每次他们一走就要病上半个来月。
这烦恼的事又找上他们了,贺大太太只觉得头疼,往年他们徐家都是住在敷春堂的,今年偏偏给了薛家住,看样子只有重新挪地方。
“要不让他们住大太太那边吧?”
贺大太太忙摆手说:“得了,我还想清静呢。弟妹接待惯了,大姐好像也喜欢和你亲近。还是让她住在这边吧。”
薛太太听了这话却觉得心酸,大姑姐不好伺候,每年贺大太太都(吼着是将这个包袱扔给她,可今年到底有些不同。薛家人住了进来,毕竟有些不方便,颇为难说:“我们这里要小一些,再说敷春堂已经住不下了。想来想去,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只好请大太太帮忙。”
贺大太太想了想方说:“沉心堂后面还有五间屋子,不如收拾出来让他们住吧?”
“哪里够呢,再说又当着穿堂,风大,别说我们,老夫人第一个就不答应。冻坏了她宝贵的外孙外孙女,谁担待得起。我倒觉得鹂哥儿那边的院子大,鹂二媳妇住着也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