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瑛本来探望嫂嫂,远远听见这边喧闹才这般闯入,没想到却瞧见了淡妆含笑的若芸,想起那日荣华宫赠她琴伤她一事,荣瑛蓦地愣住,一时站着竟不知所措。
“见过郡主。”若芸瞧着她惊讶又犹豫不前,便缓缓颔首。
此时身份虽已不必向她行礼,可若芸依然选择出声替她解了尴尬,她倒是真不恨她,当日她因爹爹一事方寸大乱、怨人害己,如今想来荣瑛的小小报复已不值一提。
荣瑛的手猛的攥紧了衣袖,眼中似有氤氲,呆了会儿突然伸手将她一把抓住,道:“跟我来。”说着,旁若无人的拖着她出门。
晓红上前几步,见若芸冲她摇头便心知肚明的未跟上,瞥了眼脸色极差的胡舒儿,忙借口有事溜出去透气。
这一场面让满屋的人惊呆了,王妃大婚,荣王府郡主竟然都不给胡家面子,居然拉了方才训斥过王妃、婕妤的贤妃娘娘跑了。
胡玉儿交握着双手,瞧着自己在镜中的脸色难掩苍白尴尬。
胡舒儿早就气的胸口起伏,猛地一拍桌子,嚷道:“有什么了不起!苏若芸,上回荣华宫你娇滴滴的装病,以后给你来个‘真病’,你等着瞧!”说着抓起边上的漆器盒子就往地上摔。
盒子盖身分家,里头的香粉随之撒了一地,丫头们忙面带畏惧的过来收拾。
胡玉儿的脸色更白,这回却是生气,痛心疾首的冲她道:“你够了没?这可是荣王府。不是我们胡家!都怪爹爹平时宠你们惯了,有个弟弟闯祸还不够么?你身在后/宫,应知家和万事兴、伴君如伴虎,你这是要掉脑袋才知道收敛?!还不住嘴?!”
胡玉儿说完。已然愁容满面,眼中的泪水打着转,这大喜日子又不能哭,便只能硬生生忍着。扭过头去盯着桌上的碎金发梳瞧。
胡舒儿一下便没了底气,虽还别扭,可见姐姐一反常态的生气,忙“哦”了一声便规规矩矩的坐下,不再说话。
入夜,荣王府挂起了红灯,到处张灯结彩、布置一新,下人们皆小跑着来去,忙着王爷婚礼前最后的打点。
荣瑛拉着若芸到了没人的角落这才停下。回身借着头顶灯光。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几遍。这才提了口气,略带心虚的道:“你……身体可好点了?”
若芸一听便知荣瑛是后悔,反而觉得宽慰许多。忙温然而笑,道:“早就好了。荣华宫之事本就不怪你。”
“不……就是怪我。”荣瑛皱着眉,低下头,双手手指不停的搅着,小声道,“书言回来,只说于王同逸轩哥哥一起行军,偏偏于王爷安然无恙回来,那时候府上上下,都传着于王爷害了逸轩哥哥,我听皇帝哥哥说于王爷认了你做义妹,一时生气,便……便……”
荣瑛吸了吸鼻子,就差用那布满金绣的袖子去拭了。
若芸听着蹊跷,忙道:“都说王爷是被遇了清平教的埋伏,是谁告诉你于王害了他?”
荣瑛抬头,粉嫩的脸上挂着几串泪珠,迷茫道:“我也不知,当时府上便这么传了,据说街头巷尾也有耳闻。”
若芸心下当即便猜了七八分,荣逸轩怕是做了两手准备,若诈死可除于王,还朝则消了皇上顾虑,只是他未曾料到皇上坚持搜寻……
“其实……其实我也有怀疑,但当时气极,所以……所以……”荣瑛皱着眉,撅着嘴,愁容满面,猛地一跺脚,捧起她的手来,仔细的瞧着她纤细葱白的手指,无奈借着灯光瞧不清楚,只好颓然道,“我害了你不能弹琴,我……”
“别急,只是小伤,已然痊愈。”若芸见她如此,摊平五指正反给她看。
荣瑛将信将疑,在她的脸和手之间来回看了几遍,见她笑容淡定,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欣喜漾上双颊,道:“太好了!没事就好!”
若芸见她欣喜,不由得也笑容满面,眼前的荣瑛只当她是伤了手才气急攻心,却不知她是因为他。荣瑛更不知,若是她当日用早前力透琴弦的弹法,怕是真的会被暗藏的尖利伤及手指经络,这种触弦轻滑的指法,是他当初教给她的……
她的笑容缓缓黯淡了下去,瞧着灯红月明、荣瑛一脸兴奋的模样,念及自身,竟一时间怅然若失、心神恍惚。
“都忘了,一会儿逸轩哥哥大婚,我们快些走吧。”荣瑛见她完全没生自己的气,高兴之余便拉过她并肩而行,又道,“若芸,你以后在宫里,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要尽管开口,我一定帮。”
若芸听见荣瑛如此说只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熟悉的景色像是在做梦般,离开王府半年有余,却像是过了半辈子那么长,离国一战、入宫册封,痛失所爱、身陷囹圄,皇恩难受、恩怨难清,还有别的妃嫔虎视眈眈,仿佛此刻只有荣瑛抓着自己的手才是真实的。
她目光微动,不由一笑,神色凄然:“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有吃、有穿。”
“那可不一定,你在深宫无所察觉,这外头最近可有点乱着呢。”荣瑛撇撇嘴,似有难言之隐。
“乱?”若芸挑眉相问,实在无法想象所谓的乱是什么样。
“那你认为,逸轩哥哥大婚,为何不赈济灾民,却在这京城施舍粥米?”这回轮到荣瑛发问了。
若芸轻叹,略有洞察,抛砖引玉道:“照理说京城百姓比别处都富足,粥米不过是寻常之物。”
“对,京城官道商贾往来络绎不绝,京城的囤粮无需太多。可这回不一样,运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