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怒气冲冲闯进李元吉大帐的时候,后者正安静地坐在床沿上,伸手抄起床上昏迷着的人,让其整个身体镶嵌在他怀里,虽说是在喂药,但从他这个角度看,这姿态异常的暧昧。更别说,他喂完药还轻手轻脚地替人擦干净了嘴上的药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对待一件珍宝。
可不就是一件珍宝么?连他带人闯进营帐,那么大的动静,他都不曾回过头半分。
“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正在忙,晌午之前不见客,您就别为属下了……”被李建成强闯进来,守帐的侍卫头皮发麻,他才不是多长了个脑袋,才敢拦太子殿下的架,而是齐王一早就明令谁也不许进来。这会儿他稍一停顿,让太子殿下给进来了,事后不知道齐王该怎么消遣自己。想起这两天,屠城的惨剧,城内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求饶声,满眼的血红色都快浸染了整片辽东城……那侍卫身子一个激灵,这才追进来,哪怕明知不能拦,也得拦下来……至少传言太子殿下温文尔雅,比之暴戾乖张,视人命如草芥的齐王要好太多。
李建成目光如炬地睥睨着眼前之人,什么时候起,连个小小的侍卫也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心中怒气大盛,刚要发作,就听帐内之人发话了。
“你先下去吧,想必太子殿下必然是有要紧的事和我相商,无碍。”
守帐的侍卫稍稍松了口气,刚要转身离开,又听身后的声音响起:“若是再有下一回,直接拖出去斩了,连个门都守不住,要你何用?”
那侍卫脚下踉跄,险些摔倒,赶忙跪下谢罪,才诚惶诚恐地退出营帐。
李建成皱着眉头看向眼前的人,明明就是一样的脸,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得,以前李元吉也嚣张跋扈,但如今却是越发阴沉了,让人摸不准性子。
“三弟好大的官威!何必为难这些奴才,既有怨气,冲我直说便是。”
李建成的形象一贯停留在温文尔雅,爱民如子上,所以这般为下人说话,倒也正常,与耍着脾气,反复无常的李元吉比,就显得尤为大度了,就像是在跟不懂事,无理取闹的弟弟说话一般无异。
若是往日,李元吉必然没心没肺地一笑而过,插科打诨地,卖个面子,也就这么算了,毕竟李建成是李元吉承认的大哥。但这会儿李元吉却一言不发,连站都没站起来行礼,只上挑着眉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建成。
含着戏谑,讥讽,愤慨,指责……总之,没有任何兄弟亲情在。
李建成被那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要知道之前他李建成一句话,在李元吉这就等于圣旨,不,是比圣旨还管用,父皇都不一定能指使的动这小兔崽子。
就在李建成快要沉默不下去的时候,李元吉终于站起身了,旁若无人地走到木盆前,洗了洗手,擦干,才转过身道:“大哥怒气冲冲地带着这么些亲信来我的营帐,怕是不单单来找我闲聊的吧。”
李建成一惊,刚才都快被李元吉这小崽子异常的举动给弄蒙了,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开门见山道:“元吉,你快让兵将们住手!想我堂堂李氏大唐,以仁治国,如何能干出屠城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来。”
李元吉勾起唇角,耸了耸肩,一脸无可奈何道:“屠都屠了,大哥叫我怎么办?”
“屠一天也是屠,这屠两天也是屠,我可以让大哥如愿,让士兵们停手,但这干都干了,不是说眼下停手了,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做过就是做过了。”
李建成听了这话,心下思忖,元吉这话是语带双关,明明就是在说他俩兄弟感情回不去了,做过就是做过了,他对罗成下手了。
这厢,李建成心乱如麻,不知从何说起,那厢太子阵营中有人按捺不住了,径直说道:“齐王殿下,你这一屠城,知道的是您齐王殿下下的令,不知道的,可都以为是太子殿下下的令,毕竟此番统帅可是太子殿下!您这么一来,让天下百姓如何想太子殿下?”暴君,嗜血,穷兵黩武,灭绝人性……都是轻的。
杨文干话说完,心下就后悔了,自己实在太冲动,这李元吉可是什么混事都敢干的人,眼下他明目张胆得罪他,以后如何有好果子吃。
很快,用不着想以后了。
因为李元吉确实怒了,他这两天忙着照顾罗成,只下了屠城的命令,简单粗暴地直接找了那群围杀罗成的高句丽俘虏报仇,还真没来的及想起眼前这位煽风点火的“谋士”来。
这不,作死的来了。
李元吉眯了眯眼,声音透着阴冷,问道:“你就是杨文干?”
杨文干一愣,随即答道:“正是属下。”
话音刚落,便听对面人道:“来人啊,把这狗东西给我捆了,拖出去喂狗。”
杨文干一听顿时脸色苍白,虽然他不知道当初杨林的义子前来长安城送信,告发当时还是罗少保的罗成勾结瓦岗寨,意图造反,被李元吉剁了喂狗一事,但他也是听过李元吉后院养了几条恶犬的。据说这些恶犬个个体型高大,粗壮结实,犬齿锋利似刀,凶猛好斗,都不知道意外咬伤过多少回人了。
杨文干一下子瘫软在地,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上滚落,已无力说话。
“放肆!元吉,他是我的人,你敢动他?是不是就敢动我?”李建成双眼微微眯起。
“大哥就是太过心慈手软了些,这奴才刚才以上犯下,竟然敢指责起我来了,怎么?我杀了他难道不应该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