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夫人,碧落不敢当。燕燕……也不算得罪我。”脸颊有些刺痛,碧落伸手摸了摸,手上沾上了一点淡淡鲜血。想来燕燕终于还是瞧在邱夫人的份上,手下留了情,只是将她微微划出了点血。
邱夫人冷笑了一声:“燕燕是我邱家将来的媳妇,她做的事情,自然都是我这个做婆婆的来担着。也请你瞧在我这个老婆子的面子上,莫要将今天的事情告诉绎儿。绎儿虽然……固执,可有我作主,他们以后终究还是要做夫妻的,我决不能叫他再对燕燕生了成见。”
“是,”碧落垂首,静静道,“方才只有邱夫人陪我说了阵话,我并没有见过其他人。”
邱夫人闻言面色一缓,瞧了碧落几眼,又拿出帕子为她拭去面上的血迹:“你自小就聪明伶俐……将军也曾对我多次提及过,若不是你,绎儿也不会转了性子,更不会像今日这样有出息,说起来我本该是应该多谢你。可惜……”
她微一沉吟,又缓缓道,“我也不怕同你直说,我不喜欢你爹爹,便也不愿意见他的女儿同绎儿有所牵连。你也莫要怪我待你冷淡……”
“绎儿说后日便回曲靖,我本来心中也舍不得。但是转念一想,你和那个常明侯既然关系非浅,将你送了回去也好,你便莫要再缠着我们绎儿。”
碧落淡淡一笑,也不辩解,只是低声道:“是,我都明白。”
邱夫人面色愈发柔和,过了许久,又叹气道:“你一向聪敏,许多话我也不用说了,你心中自然清楚。”她立起身,对碧落和声道:“这两日你受了惊,后日又要启程,便早点休息吧。你若有什么不妥,便都去叫小惠来……”
“是,我都明白。”碧落仍是顺从地答道。她见邱夫人转身要走,忽然又叫道:“伯娘……”
邱夫人回了身,碧落低声问道:“邱夫人,你可晓得我哥哥……是怎么死的?”
邱夫人眉头一蹙:“你爹爹没告诉你么?”碧落轻轻摇头,邱夫人叹道:“当初你们随你娘回了昭南,我们便一直未通上消息。后来你娘亲过了世,你爹写信来,提到你哥哥当年去昭南的路上不小心落下悬崖,没救上来。可我总觉得……”她沉吟了片刻,却不再多说,只安慰道:“逝者已矣,你也莫要多想了,早些休息吧。”
碧落见着邱夫人关上了门,这才缓缓伸出自己藏在身后的双手,两边各有四条纤纤细甲,已经深深地嵌入到了掌心中,手一展开,便是八道鲜红的血痕。
“哥哥……”碧落瞧着自己手里的血痕,浑身微颤,适才回忆起来的那一幕在她脑子里“嘭”地一声炸开,每一个片断都挤塞着她的脑海。她头痛欲裂,伸手又抱过那蓝色的包裹,缓缓地靠在床上,搂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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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站在南郊渡头,怔怔地望着气势恢宏的曲靖皇城,这日是庆熙二十八年四月初十,恰好离碧落离开之日,刚刚半月。邱绎寻了马车,见她站在渡头默默无言,并不催促,只是叫车夫耐心等待。倒是碧落转眼见到邱绎在一旁,微笑道:“怎么不叫我?”
“不过片刻,又有什么等不得的?”他扶着碧落上了马车,笑问道:“自你从?轮莼乩矗?阋桓毙氖轮刂氐难?樱?烤乖谙胧裁矗俊?p> “没想什么……”碧落低下了头。
“你……”邱绎正想再问,忽然想起她的事情,几时轮得到自己过问,他心头一哂,便再也不多话。
可碧落却反而抬头,来问邱绎:“邱绎,我小时候可是十分聪明?”
“是,”邱绎不知碧落为何要问这样的话,他想都不想,便笑着说,“你小时候识得好多字,什么师卦离卦你都晓得,确实人人都赞你聪明,便连我爹爹都要听你的话。”
若非她眼里的一抹狡慧,他又怎会放在心中七八年,时过了境迁了人事全非了,可他仍是舍弃不掉?
“是么?”碧落叹了口气,“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邱绎,我如今可真是后悔。从来都说大巧若拙,我的这些小聪明,真是早丢了早好,也省得害人害己。”
邱绎淡淡一笑,却再不接话了。碧落长吁了口气,看到天上又有一双燕子飞过,不禁从马车里探出了身子,拉着邱绎指着天空笑道:“邱绎,你瞧,这可就是人家说的燕燕于飞……”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说的话,顿时住了口,且心中暗恼,自己怎么又卖弄了起来?
“瞻望弗及,实劳我心。”邱绎随意便是一句,也坐上了马车。碧落那话里,其实隐隐有意劝他与燕燕成双成对,他却以一句“瞻望弗及”便堵住了碧落的嘴。好在也恰好合了碧落的心意,不必再在这话题上纠缠。马车得得向北,两人一路却相对再亦无言。待马车停下时,已然是常明侯府门口了。
“下车吧。”邱绎叫道。
“怎么不送我去晔香楼?”碧落跳下车,略有几分尴尬。
邱绎笑而不语,只坐到了车夫旁边,叫车夫掉头向北。
“邱绎……”碧落见他这般痛快淋漓,竟有几分心虚,上前站到了他旁边,低声唤他。
邱绎侧脸瞧着她,碧落低声道:“若我以后再遇上难事,可还能去寻你帮忙?”
邱绎一怔,这才大笑道:“你在瑜兄这里,会有什么麻烦?”可碧落面色黯淡,终是摇了摇头。邱绎瞧着碧落,轻笑道:“青梅竹马的少年情谊,怎能轻易忘记?你不必忧心,